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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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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她的眉间蹙着疑惑和震惊,她默默眯起那双清澈又满是防备的眼眸,仿佛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人,是她所不认得的。

    他要她知道,他秦昊尧,从不诓骗。他欺身向前,俊脸仿佛只消一瞬间,就要全部贴上她。他逼得她,不得不只能看着他,眼神都移不开:“不在乎你的身世背景,不在乎你背后的亲人,甚至可以忽略你早已不干净的身体,但本王会娶你——”

    跟她有关的亲人,任何一个,他都看不惯。痴傻的父亲,不明来历的儿子,只要想想,他都觉得头疼,更觉得厌恶。

    秦昊尧这么说的时候,穆瑾宁的眼底激起淡淡微光,他的指责,那么透彻,那么直接,也那么——现实。他从以前就这样看她了吧,只可惜啊,她像是木头人,察觉不到,没有自知之明。

    为了要化解内心的颤动,她只能咬牙,双手暗暗扣住锦被,宛若野兽,恨不得在坚硬的石头上,磨光自己所有锋利的爪牙。

    “为何要娶我?”她笑,那种表情,却更像是无法言语的悲伤哀痛。三五年前的崇宁若是听到这句话,只怕要整整三夜无法安睡,会闹得郡王府鸡犬不宁,但……。她此刻却只是心里涩涩,那全然不似喜悦,惆怅难以自拔。

    他伸出手掌,轻轻抚上那月亮般明亮耀眼的眉眼,他的俊颜上还残留方才的笑容,却也叫人无法欢喜雀跃。“你在我府里过了一夜,就这么放任你出去,这辈子你都会被指指点点过活,你不是最讨厌那样的日子吗?”

    他是微笑着说着这一句话,却已然像是一把磨的锋利的利剑,狠狠刺入她内心最柔软最措不及防的角落。

    因为傻爹爹被人指点议论,曾经是她最无法容忍的。为了那些难听的话,她甚至跟儿时玩伴都拼了命,扭打一团。

    秦昊尧在威胁她。

    用她的底限,用她的弱点,在甜言蜜语的威胁她。

    但可惜,以往的那些底限那些弱点,早已无法胁迫如今的她了。

    正如她已然承认爹爹的痴傻,却依然觉得爹爹比很多人还要活得正直,活得光明正大。

    她沉默了片刻,内心也平静下来,她渐渐展露出从容的笑容,不疾不徐,吐出四个字,坚决如铁:“我不稀罕。”

    不给他暴怒的机会,她的眼神愈发闪亮灼热:“你没听错,我不想再活在虚伪的谎言之中。”

    他闻到此处,仿佛觉得新奇,却也没有被轻易触怒,不动声色,更让人难以揣摩猜透。

    她的眼神倔强,不卑不亢,正义盎然:“我没做出过违背祖宗教训,伦理妇德的丑事,自然就无愧于心,怎怕被冠上不实之罪?”她被流言害了那许多年,如今绝不无知低头,当那无辜的替罪羔羊!

    他以前忽略了,崇宁居然有这般刚烈性情,他只当她圆滑媚俗,难道也有清正之气?!

    “你是真的不怕,还是——”秦昊尧猝然按住她的双手,又逼近一步,宛若饿虎豺狼不怀好意打量口边新鲜猎物。“费力辩解,只怕坏了你的如意算盘?!”

    黑眸一闪,冷光乍现,他噙着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森然又邪恶:“就怕你无法安安稳稳嫁给李煊?”

    穆瑾宁重新望入那双眼,不惧怕其中无边无际的漩涡,将她要卷进去:“王爷你错了,无法嫁给李大人,或许就是我命中注定,但我不会因为害怕被世人误解而嫁给你。”

    “女人的感情,何时变得如此廉价轻贱?”他观望着她眼眸的坚决,微薄的怒意,惹上他飞扬的眉梢。他追问,不屑一顾。

    她挽唇一笑,眸光更显毅然:“小时候的迷恋,哪里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呢?又如何称得上是刻骨铭心的感情呢?”

    他的冷唇之内,逼出三个字,仿佛要将她要成碎片。“穆瑾宁。”她是刻意激怒他,当年的纠缠无谓,对他自然毫无影响,但只能让他一人来肆意践踏!

    “我回来,对王爷绝无非分之想,这些是真话,即便王爷不信。”她克制内心的颤抖,即便心酸苦痛,也无妨。

    她说话间的浅淡笑容,像是开在悬崖边的一朵,即便觉得遥不可及,却又偏偏想要伸出手去触碰——秦昊尧面无表情,薄唇凑上她小巧的耳垂,他用极其暧昧的姿势,告诉他未来的计划。“如果本王说,是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如何?”

    “没用的。”

    她低声呢喃,她苦苦一笑,蜜糖做的陷阱,她也不愿闭眼生生跳下去。只剩下回忆没用,只剩下一具没感情没爱意的空壳没用,只剩下单纯的懵懂的夙愿也没用了……。

    她的心,早已死了。

    在何时死的,在何地死的,她都说不清了。

    “穆瑾宁,当年你做那么多令人憎恶的事,为何不说服自己,一切都没用?如今就算彻悟,也晚了!”

    他恶狠狠抽开双手,背转过身去,带着一身浓烈的怒意,拂袖而去。

    她的眼神一黯,茫然坐在原地,白皙的后背,刚结痂的伤口再度涌出血丝。只是她那一刻,察觉不到任何一分疼痛。

    她的伤口,藏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绝不会是因为可怜她。

    她默默闭上眼眸,身体内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仿佛也可以预见,她未来走得路,会越来越艰辛,也越来越难堪。

    “送她走!”不远处,清冷空气传来他对下人的指示,只有愤怒,别无其他。

    三天后,雪儿扶着穆瑾宁,上了庭院门口的马车。临上车,雪儿还是忍不住劝阻:“郡主,你这是何必呢?大夫说过,这几日最为要紧,千万不能走动,否则要落下病根的呀——”

    穆瑾宁披着一件翠绿色的披风,一套素雅白玉色的宫装,全身上下毫无坠饰。她扶着马车坐在软垫上,还轻声问了句:“我是不是看起来病怏怏的,早知如此,该涂点胭脂多好,也显得有气色。”

    “郡主……。”雪儿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那日将穆瑾宁送回庭院的时候,看到那道惨不忍睹的鞭伤,她几乎要大叫起来。

    这几日她不敢问,郡主是在何处受了这般的苦难煎熬,即便在京城,也是要有王法的不是吗?这样的酷刑,施加在郡主身上,更显得残酷毫无人性。

    “不要哭,我还没试呢,说不定有一线机会。”穆瑾宁的唇上,毫无血色,这几日病痛难忍,让她愈发疲惫,灵动多情的眼眸之下,覆盖一层浅淡黑晕。拉着雪儿的手,她挤出笑容,宛若调笑口吻:“还没输,就要哭,多没用……”

    身在王室,谁都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沦为任何人的傀儡。

    包括,秦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