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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矮丑……到你了。”友谊路二手车交易市场大院里，几个穿着蓝色操作服的年轻人在嘻闹。
“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哥哥什么日子才能闯进你的澡堂？”
“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
冯幂萝今天梳了麻花辫，戴了一顶粉色的太阳帽，浅绿色的蝙蝠款衬衫被微风吹拂着，胸前的曲线若隐若现，黑色紧身九分裤，光脚套了双粉色休闲鞋。
她和李佳伟已经在二手车交易市场大院里靠着捷达车站了五分钟。看着开怀恶搞的年轻技工，她不忍心上前打断他们的欢愉。
冯幂萝走到捷达车左侧，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李佳伟的后腰，然后把眼神飘向了恶搞青年们。
李佳伟没有问冯幂萝为什么要卖吕昊儒的车，也听不出他的话语里有什么暗示或猜测。就好像他早已知道是卖车，一身灰白相间的连帽春季运动服就跟着冯幂萝出来了。
李佳伟耸了耸肩，双手摊开做出个不明所以的动作。
“装什么老外。”冯幂萝心里暗骂一声，对他说：“你去问问他们哪家可以办捷达车的二手交易。”
友谊路二手车市场是滨海市区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友谊路的东门是正门。进门之后可以看到大院有300米跑道的操场大，四面全是铝合金门窗的头门房，玻璃上大多贴着或红或黄的“高价回收”“放心选购”等字样。李佳伟把车开到了轿车停放多的北半区。
“我的思念，不再是脚底的汗……”（原歌词：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作者注）
“你妈，拐太远了。”一个年轻人把手里的白线手套一把摔在了最后唱歌的同事身上，嘴里骂着脸上却仍然荡着笑容。
“师傅，咱这院里哪家是做捷达车买卖的？”李佳伟上前问道。
“西面那排都做大众的，你随便进一家问问。”摔手套的年轻人把手套从同伴身上拿了回来，应了李佳伟的话。
“谢了哥们。”
李佳伟向冯幂萝挥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向西向的门头房走去。
冯幂萝选了一家门脸稍微干净的店铺走了进去，屋子有十多平米，尽头靠墙横放了一张单人床，被子没有叠起，凌乱地堆在床上。除了这张床，一张小桌、三个简易靠椅，外加一个文件柜就是这间“代理公司”的全部家当。
“买车还是卖车啊。”屋里的中年男人看到有客来，从靠椅上站起来，迎着他们笑脸询问。屋里有点背阴，中年男人在长袖T恤外还穿了一件夹克外套，迷彩裤，个子不高额头很宽，半公分的胡子有几天没刮了。
“请问你这里代理二手捷达吗？”冯幂萝问。
“当然了，整个大众系列我们这里都能办，大姐你是要卖还是买？”中年男人继续问。
“我们有辆99款的捷达，想出手。”冯幂萝说。
“车验过了吗？”中年男人又问。
“验车？”
“对头，北面的检测车间吗？你去验了车，拿着单子来我这登记。”中年男人向站在门口的李佳伟摆摆手，指向刚才几个小青年恶搞歌词的地方。
刚才还三五一伙打闹嘻戏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人，看来他们已经进车间工作了。
冯幂萝有些着急，为了帮她来开车，李佳伟专门今天调休。她本以为卖车很简单，车只要今天来一次就够了，其他的自己可以跑。如果手续开始就这么麻烦，李佳伟就算有时间，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请第二趟了。
现在要验车，冯幂萝对这些一窍不通，如果验车要一天怎么办？
“也就几分钟的事。”李佳伟随口说了句话。不知道是看出来她的焦虑来安慰，还是他真的懂这些。
“我和师傅比，还差十万八千里吧，除了这么多年的经验，还有处事不惊的本事。谁也看不出他是惊是险是喜是怒，我出来一小时就被大尾巴发现了。”李佳伟的话让冯幂萝有点不是滋味，自责自己道行太浅。
检测车间门口有张桌子，桌上放着一本收据和一支圆珠笔，摊开的折叠椅上却没有坐人。
“有人在吗？”冯幂萝向车间里喊去。
“有！”车间里远远地传出一个声音。见有人应声，冯幂萝便不再喊话。
不一会儿，一个烫着酒红色头发的胖女人走了出来。
“检测还是加工？”胖女人问。
“凤姐，工单干完了，你签字。”冯幂萝还没有答上话，车间里跑出个蓝操作服的工人，给红发女人递过来一张单据。“凤姐”签了字，来人安静地走开了。冯幂萝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先前恶搞青年中的一个，只觉得一动一静间，两者相差太大。
“好了，你接着说，来干啥的？”“风姐”问冯幂萝。
“验车的。”冯幂萝答。
“凤姐”坐在折叠椅上，低头打开收据本。“交200块钱。”
“200？”“凤姐”的话把李佳伟和冯幂萝吓了一跳。这验车，到底是要验什么？
“太贵了，我们先不验了。”冯幂萝一把拉过李佳伟，快步走进让她验车的“代理公司”。
“经理，我们的车2月才在车管所办的年检，手续都在玻璃上贴着呢，不需要再验了，你给我登记吧。”冯幂萝说道。
“没在‘凤姐’那验过的车，不能在我这儿登记。快去验，马上晌午了。”中年男子催冯幂萝快去验车。
冯幂萝刚要和他理论，李佳伟拉住了她，示意她出去再说。
“这里这么多家中介，不用非在他一棵树上吊死。”李佳伟提了个建议。
冯幂萝一想，李佳伟说得有道理。这家黑店明显和搞检测的女人有勾当，她的目标是车管所，不是二手车市场，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精力。
两人商量了一下，挑了一间与上间隔了十多米的店铺进去卖车。
“经理，99年的捷达想找新主儿。”冯幂萝进门就说。
“好好，老规矩，拿单子来登记。”这家店的格局和刚才那间差不多，不同的是外面挂了个牌子叫老高车市。里面坐着的人果然身材奇高，比起滨海都市报里个子最高的梅寅生还要高出半头。
“‘凤姐’的单子？”冯幂萝问。
“看来大姐你挺懂行，就是凤姐的单子。”老高说。
冯幂萝敏感地意识到她要抓的细节可能开始出现了，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按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咱这院里所有的车都得去凤姐那验车才能登记，这谁都知道。”冯幂萝说着，把脚轻轻向后蹬了李佳伟一下。
“是是，我们就是先找好了在哪家登记，再去凤姐那里验。”李佳伟附和着。
“外行，南边那半拉是货车的，不归凤姐管，轿车想登记都得在凤姐那验。南边是石榴姐的地盘。”
“大哥，凤姐挺厉害，能管这么多事儿。”冯幂萝看到眼前的这个老高人还算实在，不比刚才那家的“笑面虎。”开始向他套话。
老高平时做二手车代理，显然很少能遇到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主动搭话，搬出凳子给冯李，竟想长聊。李佳伟说一会还要验车，站会就行，客气地拒绝了。
“俺们东边的店是一个老板。这头主要是做大众通用一样的进口合资车，对面做红旗啥的国产。”老高兴奋地指着对面的几个门头房，介绍着他们的业务。
“凤姐是你们老板？”
“不是。”
“那是老板娘？”冯幂萝又问。
“好响午了，快去验车吧，拿单子来就能登记。”老高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催他们去验车。
冯幂萝不情愿地交给“凤姐”200元钱，车子被身上粘满油污的工人开进了检测车间，李佳伟跟着走了进去。
“师傅要是看见，该多心疼！”想到吕昊儒，冯幂萝又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做好这件事。”
车子进了检测车间十分钟后就被李佳伟开出来了。“啥也没干，就是打开前盖用胶条把发动机号给克下去检查了。”李佳伟说。
“这就要200块？”冯幂萝问。
李佳伟耸耸肩。
验过车，老高的店铺已经锁门了，李佳伟开车带着冯幂萝在一公里外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面馆吃午饭。
下午，老高拿到了凤姐的单子，把捷达车的资料拿都留了复印件，冯幂萝签了个字后，让她回家等消息，报价出来了再联系。
“登记反倒没收钱。”返回的路上冯幂萝嘟囔着。
不清楚吕昊儒有没有在办公室里说她外出采风，冯幂萝觉得不方便出现在报社，让李佳伟送她回家，把车放到自己小区。
“萝卜头，刚才进去验车时，不小心把暗拍机按开了，拍了几张照片，我拿了也没用，给你当教材多了解下汽车吧。”
社会部只有一部能暗拍的微型照相机，冯幂萝这次的任务隐密，不方便从廖亚楠那里借，没想到被李佳伟带出来了。
“大尾巴，你不好奇我今天是在干嘛吗？”冯幂萝问。
“卖车呗。”李佳伟轻快地回答。
冯幂萝有些凌乱，李佳伟为什么帮她，甚至暗拍都替她做了。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男女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