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中文网 > 洪荒遗录 > 第四章:梦境乾坤蛀封印 石穴奇缘出云婉(十二)

第四章:梦境乾坤蛀封印 石穴奇缘出云婉(十二)

第一中文网 www.dyzw.com,最快更新洪荒遗录 !

    他仿佛坠入千万层寒冰地狱、又像跌入赤茫茫混沌鸿蒙,整个人就这么飘荡、飘荡,仿佛飘荡了亿万年、不,仿佛从有时光的节点处便开始飘荡了。

    白驹荏苒,光与暗也不知交替了多少个轮回,少年忽然缓缓睁开眼,五感慢慢复苏、恢复。良久,他眼珠动了动,瞳孔由失焦慢慢聚拢,看了看四周一片混沌,喃喃自问道:“这是...黄泉么?”

    他漂浮在无垠虚无里,目之所及全是一成不变的混沌气流,仿佛身处清浊时空里、连天地也不曾分开之前。

    云菓苦笑道:“原来死后的光景和我从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只是这空荡荡一片,竟不见其他魂魄,偌大天地似乎只有我一人,倒是孤单寂寞了。”

    他想起山洞中的少女,脸上冷暖交替,缓缓道:“也不知仙女妹妹怎么样。”他脑中浮现少女一颦一笑,叹气道:“只希望你一辈子开开心心,我现在一缕孤魂,咱们天人永隔、再想见你也不成啦。”这样一想,少年胸口开膛破肚似的凄凉难过,脸色阴沉半晌,方才微微释怀。

    他在这片混沌里没有目的飘荡许久,忽然身边空间抖动起来,不多时开始汹涌翻滚。目之所及是看不见边际的浩大气流与参差错落重重叠叠的空间漩涡。这些起团漩涡充斥天地,任何事物在其面前都要心生渺小之感。云菓孑然一身不知所以,但想着已经死过一次,自己不过一缕魂魄,还有什么可怕的?一念及此,少年豪气顿生,便什么也不担心了。

    这股气流流转汇集,凝结成一团光怪陆离没有形状的玄炁,而身边无垠时空霎时间幽幽暗暗,不见边际。

    云菓仔细看去,只觉得这空间玄妙无比,“上”可以为“下”、“左”也可以当“右”,东南西北四方不识、阴阳四象八极不知。

    他心中忽然一动,暗暗道:“自鸿蒙生、时光起,天地便由混沌化来。所谓阴阳、所谓八荒,不过是人们取的名字罢了。我生于此间,便可称鸿蒙之子,四肢百骸既可为“阴”、固然也可为“阳”;可为日月、固然也可为星辰。万物源于鸿蒙虚无,即便时光也不列外,而眼前空间便好比一方新界。居于此地,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目光闪烁,射出万丈神光,死死盯住那团混沌气流,口中喝道:“鸿蒙一炁化三清!”

    只见他手指前引,声如梵音,“玉清宝诰,引来!”

    只听虚无气流中炸起亿万宝咒,一团闪烁着青光银彩的翡玉华珠破气而出,旋斗历箕、回度五常,玄元一炁、至真妙道。

    “上清宝诰,引来!”第二颗光玉欢呼钻出,凝生于浩浩混沌。

    “太清宝诰,引来!”当第三颗光玉凭空出现,原本虚无飘渺毫无定势的混沌气流赫然消失不见,三颗光团彼此呼应、上下闪烁,各成一片、浩瀚磅礴。

    云菓忽然握紧手掌,凌空喝道:“三清归一、终成鸿钧,分清化浊、开天辟地!”

    这空间随着他一声令下轰然炸碎,清浊二炁演化为苍穹大地,云菓飘在天地中央,手挽阴阳,脚踏四方,口中诏言:“清浊纯元创两仪,东南西北化四象。”话音刚落,从无垠大地四边极目传来龙吟凤鸣、虎啸龟嘶。紧接着少年立地指天,

    “风来!”

    “雷引!”

    “焚天火!”

    “黄泉碧波!”

    “万物!”

    “凋零!”

    “蛮古岳!”

    “自成空间!”

    在这一刹那,云菓仿佛天生至尊、创世圣灵。眼前天地在他指尖逐渐丰满、愈发真实,他伫立山巅,凌云万里,真真是指点江山了。

    云菓平生头一次如此酣畅淋漓、如此抒发心中所想。更惊人的是,眼前时空仿佛与他心意通灵犀,他想构建的、他想创造的,竟一一都展露在眼前。

    他喘着气朝天看去,不知何时,无尽云海中忽然露出一黑一白两尾鱼。这两条鱼前圆后尖,白身点黑目、黑躯睁白眼,首尾相合旋转不停,变作阴阳二炁隐藏到铺满天空的云霞中。正在云菓沉醉不醒时,一个如释重负的哈欠懒腰声传来,直将少年思绪拉回。

    那声音略显戏虐慵懒,轻笑道:“不错不错,前后来了四万多次,总算见到老子啦。”

    “什么人?!”云菓吃了一惊。

    那人哈哈一笑,突然现身坐在云端,一袭黑袍完全静止,只是距离太远,其间云蒸雾绕,面容看不真切,嘴上唱道:

    “尔来千世百万岁,

    不惧天道与神鬼。

    南柯浮梦终有尽,

    清浊一钟入帐帷。”

    他手掌凌空一握,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枚酒葫芦,瞧也不瞧云菓一眼,咕噜咕噜便喝将起来,语气听来极为高兴。

    云菓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却也好强的魄力。天地不惧,清浊为酒,倒是个潇洒不羁的妙人。”当下抱拳道:“小子云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单目撇他一眼,咂巴嘴摇头道:“嘿,名字什么的,何必拘束。你叫云菓,老子也可以叫云菓。老子不仅能叫云菓,还能叫云花云草云木头,你说是也不是?”

    云菓一时语塞,眼前人行事不按常理,思维异于常人,却是第一见到这般情况了。

    那人啧一声,“罢了罢了,看你一副落魄模样,老子喜穿黑袍,黑者至阴,你便叫我老阴好啦。”

    “老阴?听上去倒与老鹰有几分相似,叫起来颇为古怪。”云菓心中思忖,抬头道:“既如此,小子就以阴前辈来称呼啦。”

    黑袍人随意摆了摆手,意思是说爱怎么招怎么着吧。紧接着上下打量云菓,啧啧道:“不错,你真的不错。倥偬浮生四十万春秋,浩浩洪荒亿万万灵思,却不过几个人来过这里。你的确没辜负老子的期望。”

    云菓苦笑几声,面前黑袍人言语之间似乎与自己颇为熟稔。但思来想去,人生这十八个年头,也只是头一遭遇见今天这般情况,更别提认识这人了。他只觉得眼前人绝非等闲,当下耐下性子,恭声问道:“前辈知道这是哪里么?”

    “刚才不是说了么?你怎么还问?”

    “啊?”云菓歪着头,挠了挠脑袋,心中一片困惑。

    “蠢材、蠢材,老子说的‘南柯浮梦’,便是这里啦!你也可以叫它的全名——‘鸿蒙境南柯浮梦界’。”

    几个字涌进云菓脑中,却一丝一毫印象都没有。这名字听来玄乎无比,又是“境”又是“界”,又是鸿蒙乾坤浮生梦幻,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不过晓梦一场呢?

    黑袍人咂了几口酒,笑道:“你今年多大啦?”

    “不敢欺瞒,再有三月就十九啦。”

    那人一连“嗯”了几声,忽然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纵然你千般算计、万般小心,终究还是百密一疏、让我捡到这空子啦!”

    云菓听不明白他说的,只轻轻呼唤。那黑袍人听见他声音,问道:“刚才你掌控混沌、开天辟地,分化两仪、终成八极大道。如何?现在与之前相比,是不是感觉体内灵力生生不息,瀚如烟海,简直一巴掌就能把天也拍个缺口?”

    黑袍人哈哈直笑,嘴上却不停,继续道:“不过你也别得意,比起那些个老怪物,你还差了一截。”他哼唧几声若有所思,但话都藏在心里,也不知具体在想什么。

    “前辈…”,云菓忽然出声,打断黑袍人的思绪,紧接着他眉头一皱,脸上渐渐泛起一丝苦笑,抱拳道:“那个,前辈,小子身无半点道行法术,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黑袍人影忽然闪动,下一个眨眼便出现在云菓面前几丈。只见他面目俊朗、黑发披肩,两条眉毛倒竖而起,一双眼睛瞪如铜铃,破口骂道:“放屁,想蒙老子?给我过来!”

    话音刚落,黑袍人大手成爪凌空抓来。云菓闪避不开,硬生生凌空被他牢牢捏住,前后只万一刹那便被他狠狠握住脑袋。

    云菓心道不好,这人疯癫古怪,行事不能预测,若发起疯来焉有命在?当下苦笑道:“阴前辈,小子一介凡人,你是不是搞错啦?”

    “呸呸呸,好臭的臭屁。你爹是天下少有的奇人,你娘是容貌无双的玉人,无一不是道行高深,天纵之资的高手。你长这么大,难道没点道行?”他说完手掌泛光,只眨眼功夫便裹住了云菓全身上下。

    云菓不知这诡异的光芒是什么,只觉得周身上下四肢百骸,上至头顶泥丸宫,下至足尖隐白穴,竟都被这光芒渗透,一时间又惊又恐。忽然他心神一动,暗自道:“嗨,我这不是庸人自扰么?如今我早已命丧黄泉,孤魂一缕,还担什么心,怕什么死?”当下全身放松,哈哈笑道:“狗屁狗屁,你这颠三倒四装神弄鬼的神棍儿,我天生跟灵力无缘,修不得半点道行。你再拿我爹娘说事,休怪我不客气啦!”

    他心中清明,若真如黑袍人所说,自己爹娘都有天大的本事,又怎么会抛弃自己不要?若真是一双天骄壁人,又怎么会生下自己这般筋堵脉塞、不能修道的孩子?若娘亲真如他所说美丽无双,自己却又怎么相貌平平凡凡,丢到人堆里都难以找出来了?当下断定这古怪的黑袍人不过信口雌黄,心中再没了半分好感。

    “咦?”黑袍人忽然惊疑一声。

    “咦什么咦,我能不能修道,干你屁事?”

    黑袍人完全不予理睬,眉头却越皱越紧。过了半盏茶功夫,黑袍人双眼豁然睁开,口中怒道:“他奶奶的,奶奶的!小子,咱俩都被摆了一道啦!”

    云菓撇嘴道:“你闹的什么古怪,要说便说,不说便不说,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黑袍人脸上滴了几颗汗珠,急道:“奶奶的,你这浑小子,老子好心好意,你却一点不领情。”

    云菓疑虑更盛,身边黑袍人虽然古怪,却始终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当下道:“前辈,俗话说的好,人死化为魂鬼者,多因执念太深、不入轮回。咱们既然相逢在此,便都是亡魂无疑。佛家有道,相逢既是缘分,小子斗胆点化前辈:算计也好、仇恨也罢,执念也好,不甘也罢,不若早入极乐、再造人智。你说的都过去了,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放屁、放屁,你小子吃蒜头长大的?连说话也跟放屁一般臭不可闻!甚么佛家道家仙神魔,乾坤唯吾沧海笑,诸天神魔尽归西!你怎么死啦?老子怎么死啦?哪个王八蛋告诉你死啦?”

    云菓大吃一惊,心中惊疑不定,思量半晌忽然道:“莫非小子尚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