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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之前水灾跟后来蒋秋霜搞的那一场大法事的福，本有些冷清的玄妙观一下子就又香火鼎盛了起来。灾年过去，哪怕是城门洞的乞丐都要去玄妙观上柱香求个来年的好光景。
流水似的车流川流不息之间，眨眼就到了元宵节前一天。苏雪晴本是打算着趁着小年开张的，可仔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好。
人都挤着去看烟火赏花灯了，她的点心做的再漂亮，火锅煮的再香，也抵不过这些一年一次的热闹的。不求开业当天有多人气爆棚，可也不能门可罗雀啊。
这般盘算之下，苏雪晴还是决定只做些宣传造势的工作好了。搞些新奇有趣的花灯，推出几种不同馅料的多色汤圆，最多再发些传单跟优惠券出去就够了。
具体哪天开业最好，还是先听听凌真法师的建议再做商议的好。三家店铺除了“心里美”有杜家的参股外，“苏一点”跟“自在居”吕轻扬，叶闻，甚至李小明也都凑了份子，一个人从里忙到外，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苏雪晴才不干。
杜三姐给苏雪晴的禁足也正好在这天结束了。一行人早早地收拾利落，赶着出城的第一拨人流就驶上了通向玄妙观的大道。苏雪晴看着车窗外残雪犹存的开阔景色，心情也明朗了几分。
因为先一天就让岐黄跑了一趟打招呼，所以在同来的人还在大殿排队的时候，苏雪晴已经被新进的小道童给引到了凌真法师的静室里等着了。
“凌真法师近来可好？之前家中琐事多有叨扰，晴儿姐这儿再次谢过法师慈心。”没让苏雪晴久等，凌真法师清丽脱俗的身影就出现了她的面前。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趁着行礼的功夫，凌真法师也草草打量了苏雪晴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眼神透亮，脸上就带了笑。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法师你举下手，可抵得上我做百八十盒点心了。”见过礼，苏雪晴笑嘻嘻地边回话边让柳绿拿出准备好的攒盒打开，“明天就是上元节了，虽然知道法师这儿定不缺应景的吃食，可我这却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心意，还请法师细细品了给些指导建议。”
“咦~这素果子做的倒是精致~”本就不是外人，凌真法师见苏雪晴说的有趣，当下捏起一个做成兔子形状的糯米团子左右端详起来。
“跟上次的冰皮月饼一样的做法，就是换了馅料，而且因为最近天气冷，口感更好一些。”苏雪晴详细地指着不同的点心给凌真法师看，“这些是能直接吃的。这些需要蒸一刻钟再食。最后这些五色汤圆，颜色是用蔬菜汁调出来的，有黑芝麻，花生，红豆，山楂这几种，煮的飘起来再滚几滚就可以入口了。”
“‘苏一点’出品，果然新颖别致。”顺着苏雪晴的介绍看了一遍，凌真法师由衷地称赞道，“也不枉过年时来访的檀越们还碎碎念地惦记着。”
“嘿嘿~”得到别人的肯定，从来都是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情，苏雪晴笑不见眼地让柳绿退下，“法师喜欢就好。”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最近的几个适合开业的好日子，拿好。”凌真法师笑笑，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呃便笺递过去，“到时我虽不便过去，妙音却是一定去的。”
“多谢法师。”苏雪晴恭敬地接过扫了一眼就收到了怀里，“法师偏爱清静，我回来让人送桌酒席过来也是一样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师父，前殿那位高家夫人晕倒了，妙语师姐用了针不起作用，让师父赶快去看看。”苏雪晴这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妙语焦急的声音。
“莫慌，为师这就来。”凌真法师闻言眉头一皱，冲着苏雪晴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就疾步而出。
“晴儿姐，你还愣着干嘛？一起来啊~那可是你大姑妈~”静室门一开，妙音看到里面的苏雪晴忙又加了一句。
“呃？！”苏雪晴被妙音这一嗓子喊的有些蒙，扭头不解地望着柳绿。
“姑娘的大姑妈苏春田嫁给了开元钱庄的高大掌柜的，人称高家夫人。”柳绿乍一听到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具体的信息。
“哦~这样啊~”对于苏家这一串一串的亲戚，苏雪晴压根儿就没记过，自然不知道谁是谁，“既然碰到了，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也不着急回去。”
说话间苏雪晴就抬脚出了房门，朝着玄妙观的前殿而去。等她赶到的时候，苏春田正虚弱地靠在李妈妈身上强撑着跟凌真法师道谢，围着的一圈人都在赞扬法师妙手回春，仁心仁术。
尽管隔得有些远，苏雪晴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苏春田那灰败的脸色跟发黄干枯的头发。不用听别人说，她也能推断出苏春田命不久矣的事实。
哪怕如今这样病颓，可苏春田通身的气度却还自然流露着一种温婉平和，眉眼间也能看到昔日貌美的痕迹。
这世上最让人可惜的便是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苏雪晴远远望着想到此处，一声叹息便脱口而出。对自己这个才一次碰面的大姑妈从心底里生出几分怜惜来。
“那边，可是晴儿姐？”似有所感的苏春田一偏头正巧看到了殿门旁立着的苏雪晴。
“嗯。大姑妈别来无恙。”见被人点了名，苏雪晴不好再按原计划偷溜走，上前几步大方地行了个礼。
“果然看着精神了许多，也长高了不少。”苏春田来回打量了一遍，语气欣喜地回道，“就你一个人来的，可有人陪着？山上风大，衣裳可带够了？”
“见今天天气好，一个人随便出来走走，这就回了。”不管对方是真关心还是假好意，苏雪晴都领了这份情，“大姑妈身子不舒服，还是麻烦凌真法师细细地看过才好。”
“真是不一样了。”苏春田望着亭亭玉立的苏雪晴，似乎依稀看到了昨日的自己，心下无限感慨。
苏家人都生的好相貌，可真论起来，最像苏春田的不是他们兄妹几个，而是非苏雪晴莫属。同时期的两人比较起来至少有七分的相似，只是一个明丽，一个柔和，气质大不相同罢了。
两人闲话两句，就又被凌真法师安排进了静室诊疗。苏春田先前突然昏厥着实吓人的很。虽说被救了回来，可总还是再仔细诊过脉才更让人安心。
一番忙碌之后，见苏春田被留在室内休息，苏雪晴就准备告辞离去。不料苏春田却并不想放人，遣了李妈妈跟着凌真法师去煎补气的药，就自作主张地把柳绿也赶了出去，就剩了姑侄两人在屋里。
“晴儿姐你且不要恼大姑妈，我这身子你也看到了，多撑一时就是一时的运气的，实在是浪费不起。”苏春田苦笑着招手让苏雪晴跟自己对面而坐，“三番四次想跟你说说话，却总也找不准时机，如今巧遇，倒也正好。”
“大姑妈有话请讲。”因着心底那份恻隐之心，苏雪晴之前才打眼色配合着让柳绿退了出去。
“你大伯，二伯还有青娘他们，眼界太窄，做了许多糊涂事。我代他们给你陪个不是。”苏春田十分真诚地在苏雪晴反应过来之前全了礼节，“你个还为及笄的女孩子，遇着那些糟心事，受苦了。”
“大姑妈，你先躺好。”对于古代人的这些礼节不太讲究的苏雪晴强制性的受了长辈的礼，心中并无多少负担。
“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我们兄妹八人一奶同胞，自小一起长大，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苏春田看着苏雪晴平静的神色，继续又道，“你二伯的差事，我已经拜托了你姑父，过几日就让他去庄子上老实做个庄头。青娘那边，我也敲打过她了。这妮子被你祖母惯坏了，说话做事不走心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等回来山楂下来的，你给她按市价拿货，现银交易，绝不赊欠。”
“大姑妈安置的妥当。”听完苏春田这一番话，苏雪晴找不出什么比这句话更合适的回答。
“你父亲是个心里做事的人，不会说话。其实对你还是很疼爱的。”苏春田为了自己这几个兄妹，真是操碎了心，“若是做了什么你不喜的事，你大可当面跟他讲。父女之间，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晴儿姐记下来了。”苏雪晴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你大伯是个明理的，没了你二伯在旁边，掌家出不了什么大错。”苏春田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跟苏雪晴交代道，“你祖母性子不太好，却不是什么恶人。你莫要恨她。”
“怎么会~”苏雪晴往前探了下身子帮苏春田把有些滑落的薄摊拉上去，“大姑妈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先好生歇下，药估摸着马上也就得了。”
“晴儿姐……”苏春田素手微抬，攥住了苏雪晴的手，冰冷的指尖被温热的手心烧的发烫。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