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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飞行中，无数线条组成的色块在下方一掠而过。
冻结的湖泊、突兀的雪山在短短两三个魔法时内逐渐过渡到土黄的大地、黄绿交杂参差的丘陵，他们已经进入佩雷境内，半天之中纵贯万里，这种体验机会即使是法师也难以得到。
当然，感到新奇的人并不包括林安在内，当威廉都慢慢消退下蓬张的毛发，转移注意力，有些好奇地俯视下方情形时，林安没有对此分出多余的关注，只顾忙碌手上的事情。
兰斯特和约翰姆都两边都已经看见林安的留言，一些信息随着时间推移，陆续收拢过来，如同枝条叶蔓，逐渐丰满着林安书写在纸面上的枝干。
安德烈一行的隐世传承是从佩雷出发的，他们需要兰道夫船长和小安德烈宁号的指路。
在此之前，安德烈兄妹并没有透露过多隐世传承集合的细节，有关隐世传承内部的情况，是隐世传承不容触犯的禁地，林安等同伴也不会要求安德烈兄妹违反规矩。
因此对于隐世传承的这次行动，虽然是林安有意让安德烈透露出去的，但对于隐世传承得知内情后的应对和细节，林安并没有追根究底，平时与安德烈和雪莉尔交流时的内容，也限于他们出发了、长辈们又打起来了这类情况，具体到哪一个隐世传承参与其中，来的人是谁，有什么法术，则没有提及。
不过林安整理和之前安德烈兄妹的交流便签，根据与安德烈师门的关系差别，她基本推测得出，前往归亡之地的隐世传承不下六个，而更细致的情报，则是身在丹东的约翰姆临时收集反馈。
根据约翰姆的情报，隐世传承分四五批，在几天内，陆续抵达丹东，他们并没有直接大摇大摆地露面，或者说以他们的魔法，即使露面了，也不是身为普通人的底层情报触角能注意到行迹的。
约翰姆之所以得到这个情报，是根据小安德烈宁号雷格大副家属的反应：
那几天，前后有五六批人接触或骚扰过雷格大副和兰道夫船长，这两人是真正掌握归亡之地准确方位的航海家，安德烈他们出海前，当然要先与他们进行接触，以策安全。
从这种分批行事的行为来看，各个隐世传承虽然被召集起来，但内部各行其是，而且根据安德烈透露的一些信息，他们连面和心不合都不算，其中结仇和敌视的大有人在。
这个情报印证了林安的推测，这次集合到的隐世传承在六个以上，之所以说是以上，是因为不能排除某些大法师有消除记忆的手段。
尽管这类法术对精神力薄弱的普通人比较危险，而且对掌握航路的向导后遗症也很大，但隐世传承给林安的感觉风格不一，不排除其中有手段狠辣，也不介意对普通人施辣手的隐世传承。
此外，约翰姆还搜集到了小安德烈宁号出发的准确时间和码头所在的港口，外加上一些细节，以及安德烈之前曾经在便签留言中无意提及的某些内容，足以让林安推测出隐世传承一行的行程路线和速度。
这些情报，对安德烈一行抵达归亡之地后的情况没有直接影响，但却是弥补空白的重要枝叶，让林安拼凑出更详细的轮廓。
起码林安现在能根据推测出来的行程和速度，基本可以排除安德烈一行在归亡之地路上遇险的可能，他们遭遇困境的地点，是在登上归亡之地后。
那么林安一行可以直奔归亡之地，不用在沿途搜寻，延误时机。
而根据已知情况推测，那些隐世传承在进入归亡之地后，所有人一起行动的可能性很小，安德烈兄妹及其老师，最多会和一两个关系亲密的隐世传承同行，甚至单独行动，因此除了归亡之地的危险外，安德烈师门遭到敌对传承陷害攻击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至于梅林和佩雷的嫌疑，则主要依靠兰斯特。
他手下的情报主官毕夏普很不错，加上兰斯特与梅林的联姻，以及此次出使收获的政治资本，斯图亚特公国本就松散的利益集团就像见到美女的花花公子一样软化下来，虽然距离彻底收服统治权力还有不小距离，但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前大公留下的情报网络。
由此兰斯特的情报来源大为丰富，最重要的是，独立于头上两个宗主国梅林和梅丽尔的影响力之外，才能作为兰斯特的真正力量所用。
这也是林安给兰斯特的建议。
她和兰斯特都不认为斯图亚特现在已经有脱离梅林这把保护伞的力量，目前正是斯图亚特和梅林的蜜月期，兰斯特需要梅林的威慑来镇压国内那些反对力量，此时表现出过分的独立意识无疑不合时宜，但暗中培养班底，积蓄力量和自我发展，却不能停下的——
通过约翰姆和阿纳托利，兰斯特不仅保持着对朱庇特皇帝的影响力，与瑞恩公国的暗中往来，在林安的有心前线下，也是双方日渐重视的一部分。
现在，兰斯特手中的情报网，就派上的用场。
他和梅林皇家使节团正在返回庞培途中，距离庞培的直线距离已经不到三百里。
根据身在庞培的毕夏普的情报，帝都内的关注焦点主要在下任继承人身上，毕竟尽管宫变之时皇帝封口了，随着时间推移，皇帝的身体状况还是逐渐外传了出来，约克雅丹已经不止一次在各种私人或公开场合暗示自己对继承皇位的野心，加上使节团即将回都，令这股风浪更加汹涌——
外有两线战争胶着，内有继承人风波，足以让皇帝焦头烂额。
毕夏普并没有发觉皇帝有更多动静，而五皇子约克雅丹这个皇帝最有可能通过其影响隐世传承的人选，也一心专注于冲刺皇位，没有可疑迹象。
正如林安之前回绝古驰那样，梅林皇室和隐世传承之间，缺乏一个双方彼此信任的纽带，双方难以建立对话甚至相互影响，所以当时古驰才会将主意打到林安身上。
这原本也同样是梅林和佩雷之间的问题。
但通过这次皇家使节团的出使，梅林和佩雷结为盟友，而且还有了兰斯特这个重要纽带，并且此时整个使节团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伊丽莎白公主腹中还多了一块加强梅林和斯图亚特联系的肉。
可以说，亚拉伯罕大帝下了一步好棋——如果说教廷筹谋已久设出一个险局，那么亚拉伯罕大帝的应对丝毫不落下风。
相形之下，佩雷从战略层面，其实已经落后了不少，然而佩雷上至皇帝下至平民，似乎没有多少人认识到这种局面：
迫在佩雷眉睫的局面是，教廷东征军的铁蹄已经侵入佩雷边境，他们有意并未涉入瑞恩和庞托这两个与佩雷同船异梦的附属国，早已与庞托暗中联合的古斯塔夫在明面上并未出动正式军队，但已经有小股队伍进入佩雷。
佩雷上下正在为烧到境内的战火焦头烂额，以兰斯特对朱庇特皇帝的了解，后者不可能也没闲情去关注隐世传承的事情，否则早已进入皇室视线的小安德烈宁号，不会那么容易就出航。
林安在“朱庇特”上画下一个大叉，笔尖移到同一排的“莱姆斯”，在其问号后面多加一个问号，隐世传承在丹东如此顺利地集合和出海，令她更加怀疑莱姆斯了。
而“亚拉伯罕”这个名字却没有如“朱庇特”一样被划去：
正如在皇家使节团出使前，所有人都猜不出皇帝送肉到敌人嘴边的用意，虽然明面上，内外交患的亚拉伯罕大帝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很小，但林安没忘记，她为皇帝延长的三年寿命已经过来三分之一有余，新帝登基的局面，佩雷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林安是亚拉伯罕大帝，拼死也会在死之前尽可能完成大部分布局，亚拉伯罕大帝临死前的疯狂，林安已经无法以常理推测。
当然，安德烈一行可能遇到的外敌，最大的嫌疑还是教廷。
然而这方面的情报，林安也算最少的，尤其她连安格斯种种举动背后的最初动机都弄不清楚，这种动机不明的敌人在林安心目中，比莱姆斯这样矢志复仇的传奇强者还要危险。
勾勾画画，纸上原本的内容已经划去了不少，也添加了不少新的，抵达归亡之地后可能遭遇的状况和各种情形出现的概率，在林安心目中已经有大致轮廓。
其实如果要了解确切情势，还有一个最直接的渠道，只是……
“怎么，安德烈还是没有回应吗？”萨林的询问从一侧传来。
林安沉默。
手环空间中光芒石的消耗速度依旧持续，可见安德烈兄妹此时困境还没得到缓解，林安无法估测他们境况的危急程度，但既然安德烈有拿出光芒石的空隙，林安就有与他沟通，获知情况的办法。
林安的办法也很简单，在光芒石所在的位置上，放置写有询问内容的便签。
她假设，安德烈和雪莉尔可能紧迫到连写一个字的间隙都没有，因此便签上询问的内容十分简短，是个圈定敌人范围的选择题：
内敌、外敌和亡灵，分别对应一二三块光芒石，不在此范围则是四块，安德烈兄妹看过便签后，就能通过下一次拿出去的光芒石数量，给与林安答案。
然而光芒石仍在持续被拿出，便签却一直放置在那堆光芒石最明显的位置上，被没有被拿出去过。
这仿佛印证了林安的某个怀疑。
（未完待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