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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芝睁大眼看着那个血红色的“下”,欲哭无泪。

    “怎么了?”上官透靠过来一看,叹道,“我都说了不要信这个,看吧,把自己心情弄得不好。”

    雪芝去翻解签条。

    “便如凤去秦楼,云敛巫山,凤去秦楼耶。表明伊人去矣。巫山之云亦敛欤。可知意中之人走了。是表白两人不宜结合耶。一切之事。婚姻亦如此断矣。不宜馁志。宜另择佳偶去。”雪芝哭丧着脸,“我不信,为何昭君姐姐的签这么好,我的却这么差!”说罢扔掉纸条,又开始摇签。

    上官透道:“这……能抽两次吗?”

    雪芝当没听到,终于又抽来一个:下。

    “君尔耶。在与伊人之间。只为偷香。窃玉之上用心。取去玉。偷其香是己。不为爱情而行。易言之男欢女爱。如此之结合。时之过憋。将同床异梦者。爰之。一己与人之结合耶。必须以爱为基础。方有幸福可言。”雪芝继续哭丧着脸,“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偶然,三次就是命运了!”然后又摇签。

    摇了很久,终于摇来一个:中。

    雪芝终于心情好些,欢快地去解签:

    “为了成一事。穿上铁鞋奋斗不懈。命咧遭丁费心费力。皆无所获。了然了然耶两手到头来皆空空。”雪芝双目无神,“两手到到头来……皆空空。罢了,我们走吧。”

    雪芝无精打采地出去了。

    这时,开始抽签的中年妇女又回来,低声给上官透说:“那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是我妹子。”

    “你那妹子真可怜。谁都知道庙会为吸引游客在签里掺了水分,上中下签各占六成,三成,一成。至于下下签,这里是没有的。这都能被她连续抽到两个下一个中,也不容易了。”

    上官透沉默片刻,出去了。

    于是雪芝一个下午心情都不好。她走着走着,又听到了原本不属于这里的烦心事。大概是林轩凤这两天替雪芝说过话,几个人在那里研究说这是不是欲盖弥彰,然后又有人说夏轻眉花心,追求奉紫的时候还不忘记勾搭雪芝。雪芝一听这话,原本无处发泄的火气冲坏了脑子,跑过去就把那几个人暴打一顿。那几个人到最后都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上官透瞧着雪芝,那双淡淡琥珀色的眼睛略微带着点疑虑。雪芝也不解释,烦躁了一个下午。

    天很快黑下来。

    雪芝跟着上官透走出寺庙,准备去市集里面转转。到桥墩的时候,上官透却忽然想起了彩灯没有买,说要倒回去买一个。雪芝情绪低落,心不在焉地答应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等他。

    很快,有个小贩从她身后唤道:

    “这位姑娘,要不要看看彩灯?”

    “不要,我大哥正给我买呢。”

    小贩走了。

    没过多久,又有人问道:“姑娘,看看彩灯吧。”

    “不要。”

    又一个小贩走了。

    再过一会儿,再有人从她身后说道:“请问……”

    “不要不要不要!”雪芝转身,不耐烦地看着那人,“要我说几次你们才肯安静一点?”

    她身后的人怔怔道:“果然是重姑娘。”

    雪芝也愣了:“夏……公子?”

    “是我。”夏轻眉微微笑着,单边的酒窝也跟着深深陷进去,因此看去特别甜美,“你一个人来的?”

    晚上的泰伯庙灯火辉煌,桥的另一端,舞狮,卖艺,杂技……热闹的活动都凑齐了。夏轻眉身长貌美,一双眼睛看去也是星斗一般晶亮晶亮。雪芝一时头晕,下面的话脱口而出:

    “没有,我……我跟我姐姐一起。”

    “你姐姐?”

    “是啊,夏公子也是一个人吗?”

    “我是跟灵剑山庄和雪燕教的人一起。”夏轻眉轻轻吐了一口气,“你前几天从灵剑山庄出去,我还以为我们又要隔很久才会见面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哈哈,说不定很快又会在少林寺遇上呢。”

    “重姑娘也要参加兵器谱大会?”

    “嗯。到时候还希望和你切磋切磋呢。”

    “如果重姑娘愿意,夏某自当奉陪。”夏轻眉喜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你聊天过后,总是会觉得很有精神,应该是受姑娘影响吧。”

    “过奖。”雪芝看看周围,“我姐姐还没来……我看我得先去找他了。”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不用不用,谢谢。”

    与夏轻寒匆促道别之后,雪芝又觉得特后悔。竟然因为过度紧张而放弃对话,她果然是个笨蛋。但是径直往前走了一段,发现找不到上官透人了,于是又一次跑回寺庙。寺庙中人来人往,就偏偏没看到个穿白色衣服的。但很快仲涛叫住她。

    “妹子,光头说他有点事,让我先陪着你。”仲涛把一个凤凰彩灯递给雪芝,“这是他买给你的。”

    “他在哪里?”雪芝笑眯眯道,“我去找他。”

    “这……他老毛病犯了,可能不大方便。”

    “老毛病?”雪芝先是一头雾水,但很快豁然开朗,“他找女人去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妹子想多了。”

    “那红袖姐姐呢?”

    仲涛翻了个白眼:“你红袖姐姐已经犯毛病犯了一个晚上。唉,你想去哪,我陪着你。”

    雪芝想了想道:“我想再去求签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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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雪芝很沮丧,重雪芝很绝望。为了避免再次被衰神附身,她先去别的签筒抽了签,拿了一堆上和上上,才回到月老签筒。但令她再一次陷入暴走的是,月老签筒,还是下。

    雪芝暴走着又玩了一个时辰,终于玩不下去,提前回了仙山英州。

    继续暴走了半个时辰,雪芝终于躺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裘红袖高亢的音量久久回荡在客栈:“一品透你小子带种的!居然把苏州第一冰山都钓上手!姑奶奶我佩服你!那冰山是连老娘的面都不给的!叫老娘乳牛!你有本事就把她给我玩了再扔,老娘以后叫你大哥……”

    雪芝一向睡得很沉,但都受不了这个音量的轰炸,自梦中惊醒。下床,推门出去,结果迎面撞上刚准备敲门的上官透。

    “透哥哥?”

    上官透递给她一个小纸包:“你肚子饿了么?我给你买了一点夜宵。”

    “谢谢。”雪芝接过纸包,又往外面看了看,“红袖姐姐怎么了?”

    “她喝多了点。你不要过去,小心被误伤。”

    “红袖姐姐的酒品真是……”说道这里,雪芝的眼睛忽然弯了起来,用手肘子捅捅上官透,“不过,我都听到了哦。苏州第一冰山哦,不赖嘛。”

    “不要听她胡说,我和那个春姑娘只是聊了几句,红袖就开始夸大其词。”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终于可以看到昭君姐姐的情场潇洒大出手了,结果只是聊几句。”

    “那些都是江湖上的人乱传的,实际没这么夸张。”

    “嗯,不过这样也好。”雪芝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这样下去,昭君姐姐就是我一个人的姐姐,没人跟我抢。”

    上官透眼神闪烁了片刻,忽然扣着食指关节,敲敲雪芝的脑袋:“你还敢说,刚才在庙会上跟别人怎么说我?”

    雪芝捂着头:“我不就是那么一说么……”

    上官透只拍拍她的肩:“傻丫头,早点休息吧,要是有事就敲我门,我睡得晚。”

    “好。”

    上官透转身走了。

    这时,雪芝忽然跨过门槛,缠住上官透的胳膊:“昭君姐姐!”

    上官透回头,错愕地看着她。

    雪芝用脸颊在上官透的胳膊上蹭来蹭去,一边笑得特别开心:“除了我爹爹,从来都没有人像昭君姐姐这样对我,我真的很感动。以后等芝儿从红袖姐姐那里学来厨艺后,一定会天天给姐姐做饭,让姐姐不会后悔对我这么好。”

    上官透禁不住笑道:“等芝儿嫁人了以后呢?”

    “嫁人了以后,就让丈夫也一起下厨给姐姐做饭。我这么凶,他不会不听我的。”

    “好。”

    “我一定会永远听姐姐的话!”雪芝蹭到头以后,又紧紧抱了上官透的手臂一下才放开。

    上官透满面春风地离开。裘红袖喝醉了看到他,都问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上官透淡笑不语,裘红袖又开始纠结冰山春容的事。

    其实雪芝也对冰山相当好奇,但没想到,第二日便看到了美人的真面目。

    深雪方融,苏州城内隐隐透出一点冬末春初的气息。庙会依然在进行,城内人群攘来熙往,春容站在仙山英州外沿的码头上,两鬓的发丝挽起,露出雪白微长的脖子,瞳孔极黑,泛着深潭里的波光。

    春容是苏州城一个富商的女儿,但并不娇生惯养,性格还特别刚毅。重点是,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综合起来,无论哪方面都很符合上官透的审美。据说从来没有男人看到过她的笑容,有传闻说,她对谁笑,将来肯定就会嫁给谁。雪芝原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种人存在,但看到春容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冷。

    春容和裘红袖对上,就像冰对上了火。

    裘红袖拉开门,砰的一声撞了门板,然后冷冷笑道:“春小姐不是说永远不会踏进我这酒楼半步么,怎么今天这么没骨气,自个儿送上门了?”

    “裘大姐,若不是上官公子‘请’我来,我确实没闲心在这种场合逛。大姐要是不待见我,我这就走,之后的事,大姐自个儿跟上官公子交代。”

    “那你走吧,不送。”

    裘红袖刚准备关门放狗,仲涛就跑下来抢先道:“唉,春容姑娘,你先等等,光头说他马上来了。”

    “告诉他,我没那个心思等他,以后也不会再见他。”

    雪芝也走过去,笑道:“春姑娘,不要这样,他很快就来了。”

    “哟,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春容瞥一眼雪芝,“早就听闻上官公子风流倜傥,不会连小女孩也不放过吧?”

    “喂,大姐你别乱说话。”

    “乱说怎么了?是上官透在追求我,小丫头你看不过去也没办法,有本事叫他不要追。”

    “你不是不想见他么,怎么还不滚蛋?”裘红袖终于忍不住,把门轰然关上,“真受不了一品透,怎么这回找了个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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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上官透出来了,还真打扮成了一只孔雀。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下来微笑着扶扶领子弹弹衣袖:“这个据说很难对付。狼牙,祝我好运吧。”

    仲涛不敢说红袖的不是,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上官透。

    于是,上官透出去。

    于是,上官透被狠狠推回来。

    察觉不对,回头再一看红袖,猜中了七分,于是又一次出去,再次回来,就到了黄昏时分。雪芝在后院中练剑一日,顿感一日相当漫长。不过待上官透回来,也没有不一样的,四个人还是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然后各自忙各自的。晚上雪芝还是会跑到上官透那里去和他聊天,撒娇赖皮打滚够了以后,再回房睡觉。

    第二日同样如此。不过到晚上,雪芝在和上官透近距离讲话的时候,在他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再靠近嗅嗅,四处嗅嗅,嗅到上官透直接开躲了,才疑惑地问:“昭君姐姐还真变成姐姐了,居然用牡丹香。”上官透原欲解释,但还是选择沉默。

    第三日,上官透没有回来。雪芝的一日变得更加漫长。

    第四日,上官透回来了,还带着面部神经坏死的春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春容前几日说的话气了雪芝,雪芝是连和她说话的**都没有。一顿饭吃下来,就只有仲涛在调节气氛,俩姑娘都一直沉默。不过裘红袖是拉着臭脸,雪芝是没有表情。

    晚饭过后,春容就挤进上官透房里没出来,原本是和昭君姐姐聊天的时光被人占了,雪芝的心态就像被人抢了尿尿地盘的小狗一样,和裘红袖在一楼喝酒聊天。

    聊到一半的时候,有几个灵剑山庄的人进了酒楼,在她们身后一桌坐下。

    “九师兄还不能走路么?”

    九师兄?不是夏轻眉么。雪芝耳朵立刻竖起来。

    “不能,听说被踹了很多脚,还伤了腿骨,这几天都回了金陵疗伤,也不知道下个月少林寺还能去得成不。”

    “以前就听说上官透特别暴力,但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还以为那是谣言呢。”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莫明其妙去打了师兄……莫非,是因为当年那事?”

    “什么事?”

    “他被逐出灵剑山庄之前……你靠过来一点。”

    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裘红袖道:“那些人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一品透的名字了。”

    雪芝二话不说,放下酒壶,以出恭为借口上了三楼。跑得大汗淋淋,原本想破门而入问上官透为什么要随便伤人,但却听到上官透房内传来奇怪的声音。明知这样不光彩,雪芝还是没忍住,轻轻在纸窗上戳了个洞。

    不戳还好,一戳她就看到了里面的戳。

    这里面的戳,把雪芝近十七年少女的美好幻梦全部戳得烟消云散。

    窗边原本放有烛台的红木桌上,她和上官透天天坐着聊天的地方,有两条□交叠的身影。上官透覆在春容身上,从雪芝的角度,他们身体连接的部分完全暴露无遗,其中快速抽动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男人的隐密部分。上官透的表情除了比平时迷离一些,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但雪芝第一次看到冰山美人笑。只不过,笑得那么不美丽,那么……淫亵,带着生不如死的呻吟,还有泛着潮红的双颊。

    呕吐感像从心中汹涌而出,雪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抚平那个小孔。但是已经被戳破的小孔,再无法恢复原状。

    雪芝默默退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桌旁发愣。

    过了很久很久,她看到上官透送春容离去的影子。然后,他又回到她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雪芝打开门。

    上官透还是像以前那样对着她微笑,温柔得像是她最亲的哥哥。只是,即便他衣冠楚楚,面如美玉,她依然无法不想起他身下,与春容相连的部分……如此可怕,如此龌龊。

    “芝儿,还没有睡么?”

    雪芝一动不动看着他。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上官透伸手想摸她的头,但她相当敏感地退开。她的手心在冒汗,即便紧紧握着,也无法控制不发抖。

    “芝儿?”

    雪芝双眼泛红,嗓音沙哑:“我讨厌你。”

    上官透惊诧地看着她。半晌,才调和了情绪,轻声道:

    “你说什么?”

    “你出去。”雪芝连声音都在发颤,“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