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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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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膳已毕,赢缊在慈宁宫又小坐了片刻,吃了一盏茶,便起驾回养心殿去了。

    李敏又陪着太后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太后也称身上乏倦,要午睡。李敏服侍了一回,便出来自回住处。她这住处,原是寝殿后头的一处抱厦。因萧清婉极喜爱她,来了慈宁宫亦将她带在身侧。

    当下,她回至屋内,两个服侍她的宫女上来替她脱了外袍,她便在妆台前坐了发怔。丫鬟绿儿轻手轻脚的上来,问道:“时候还在,姑娘要不要睡会儿?待会儿只怕太后娘娘起来了要叫姑娘过去呢。”李敏摇了摇头,说道:“倒是不觉困。”绿儿便在一边立了,停了半晌,说道:“这次回来,不知怎么的,我觉着皇上待姑娘倒客气上了。”李敏听着,只觉扎心,低头不语,胡思乱想,一时又想起赢纪,更觉心烦意乱。

    这般坐了片时,那困意倒渐渐涌了上来,她便往床上睡去了。

    这一觉黑甜,睡得不知时辰,朦胧中只听绿儿唤道:“姑娘,快醒醒,太后娘娘打发人过来了。”李敏登时醒转过来,坐起身来问道:“打发了谁来?什么事?”绿儿回道:“来的是明月姑姑,已经回去了。说太后娘娘要去园子里转转,叫姑娘也同去。”李敏知太后的习惯,每日午休起来,必要往慈宁宫的小花园里去走走,连忙下床,穿衣梳妆已毕,带了绿儿往那边去。

    走到正殿,果然见殿上众人正在忙碌。她走进内殿,只见太后正在穿衣镜前戴冠,忙上前侍奉了一回。萧清婉便回身笑道:“如今天短了,午间也不敢很睡,怕误了晚上的困头。咱们娘两个到园子里走走,这一下午也就打发过去了。”李敏闻言,便问道:“公主同七皇子殿下不去么?”萧清婉说道:“他们姐弟两个,吃了午饭就往德太妃那里看老四去了。听闻老四得了一件稀罕玩意儿,他们坐不住。”说毕,便携着李敏的手,往外去了。

    一路行至花园,因正值金秋,园中秋英正盛,虽不及阳春时节,百花怒放风流娇艳,却别有一番清静幽远的意境。萧清婉携着李敏,一路走去,看了些景色。待行至翠芳亭前,萧清婉说歇歇腿脚,便在亭上坐了。李敏侍立一侧,明月将带来的茶水倒了一盏,李敏接过捧与太后。

    萧清婉取茶在手,吃了两口,便望着李敏说道:“你这丫头,今日怎么这样安静?”李敏浅浅一笑,说道:“怕聒噪了,吵了姨妈清净。”萧清婉不置可否,吃过了茶,便指着亭前一株杏花,向李敏说道:“丫头你瞧,这杏花任凭她春日里如何千娇百媚,到了秋季便是半点风流也不见了,结的果子又极酸涩。为人若是落到这样一个境地里,那可当真半点趣味也没的。”李敏听说,随口附和道:“咱们一路瞧见的松柏,倒是终年苍翠。”萧清婉点头道:“松柏之流,虽不见极盛,却也从不见他衰落。”李敏心中微有感悟,垂首不语。萧清婉又道:“这些松柏,也从来不用谁扶持,自己就立起来了呢。”李敏听至此处,已知太后有指点之意,颔首说道:“姨妈,我懂了。”

    萧清婉微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只不要入了迷局才好。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万古不破的道理,你不必担忧什么。”李敏称是,萧清婉又信口说道:“那个红月,原在针工局当差。去岁上,哀家这宫里一位针线上的宫人告了老,悉官局便调了这丫头过来。她在这里服侍了一向,哀家冷眼瞧着,她倒是个实心伶俐的好丫头。皇帝身边又总缺个可靠的人,便把她送了过去。”李敏禁不住轻声问道:“姨妈倒怎么就选中了她呢?”萧清婉看了她一眼,说道:“算起来,这孩子也不是外人。她哥哥便是如今的禁卫军副统领。”李敏听闻此语,心中登时雪亮。只听萧清婉又道:“虽是哀家的意思,但难得皇帝待她也好。敏丫头,自己多上上心。叫大人搀扶着,自己永远学不会走路。”

    李敏将这话牢记心头,点头道:“姨妈教诲,敏儿记下了。”萧清婉便微笑道:“哀家同宸太妃商议,明年二三月间,趁着春光大好,将这京中世家的夫人姑娘们尽邀一邀,做个赏花会。宫里难得这样热闹,年节虽能见着人,可为规矩拘束着,也不自在。”李敏悟出太后此举何意,只说道:“二月间有太后娘娘的华诞,又有万寿节[1],只怕忙碌不开。”萧清婉说道:“定在二月底也就是了。”说毕,便道歇够了,起身又往别处信步闲走。

    李敏陪着太后在园中闲游了一下午,直至傍晚时分,二人方才回去。

    转眼又到晚膳时候,养心殿送来消息,称御前有事忙碌,皇帝便不来陪太后用膳了。萧清婉听了,只说:“这倒好,琳琅和纾儿也被寿康宫留住了,咱们娘两个吃饭,倒也清净。”李敏郁郁寡欢,面上却不敢带出来,尽力相陪了一番。吃过晚饭,又陪着太后打了一回双陆象棋,看了两句书,方才回去。

    回至住处,绿儿见她不快,却不知什么缘故,不敢多口。她自家歪在床上,将白日里太后的话细细嚼了一遍,暗道:姨妈的话倒也不错,这样子的事,只靠着姨妈是不成的。然而我又不能去同一个宫女一争高下,那也未免忒小家子气了。听姨妈的口气,明年二月间的赏花,更另有一番意思呢。我若不把根基扎结实了,往后就更难站住脚了。只是眼下,倒要如何是好?

    这般思来想去了一回,她始终没得个主意。其时正逢月上中天,屋外起了风,宫人过去关窗。李敏在旁瞧着,忽然忆起白日太后那月盈则亏的话语,心头微动,又忖道:若是日日黏在他身边,反倒易于腻烦,倒不若如此这般。当下拿定了主意,心胸一畅,看看时候不早,便收拾了歇下了。

    自此之后,这李敏便只在慈宁宫安心伴着太后,闲时只往寿康宫探望宸太妃,虽三五不时或炖了汤,或绣了活计使人送到御前,她自己却再不曾往养心殿去过。倘或赢缊过来,她便往东阳公主房里去了。萧清婉知她心意,便也替她兜揽。

    这日晨起,萧清婉才用过早膳,外头便传皇帝驾到。

    赢缊进得门来,与母亲见礼已毕,母子二人相携进了明间,坐了说话。萧清婉便笑道:“皇帝今儿怎么一早就过来了?虽说今日不必上朝,到底也该勤谨些。”赢缊亦莞尔回道:“近来朝中并无要紧的事,各地送来的折子,向来是阁老批的,母后也知道,故而儿子倒落得清闲。因天气日渐寒冷,儿子忧虑母亲并弟妹安好,过来瞧瞧。”萧清婉说道:“劳皇帝挂心了,过冬的衣裳都备办下了,地炕火龙也着人收拾去了,即刻就能用的。”

    赢缊坐了一回,左顾右盼,只不见李敏过来,便问道:“这几日怎么总不见敏妹妹?”萧清婉见他说,便道:“她在东阳房里,昨晚上琳琅那丫头缠着她给讲汉高祖斩白蛇的故事,想是睡得晚了。到这时候了,两个妮子还没起来。”赢缊笑道:“天冷了,晏起也是有的。”言毕,便不语了。萧清婉问道:“你问她做什么?可是寻她有事么?”赢缊沉吟了片刻,话到口边却转而笑道:“并没什么了不得的事。”萧清婉便笑道:“我是你娘,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娘呢?”赢缊这才吞吞吐吐道:“儿子新得了一副玉佩,想请敏妹妹给打个络子。就请母后转交于她。”说着,果然自袖里取出一枚佩。

    萧清婉接过配来,细细一瞧,却见是枚双鱼比目佩,羊脂玉雕的,做工精细,质地上乘,那底下的风流寓意自不必提了。她心中会意,便向赢缊蓄意问道:“你自有针线上的人,这么个络子还要来烦她?”赢缊顿了顿,才低声道:“儿子心里不要别人打呢。”萧清婉将佩递还他,含笑说道:“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儿,哀家不管,你自寻敏丫头说去。”赢缊面有难色,说道:“儿子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但不知为何,近来妹妹总不肯见我。来这里十遭,能见上一遭就是造化了。”萧清婉颔首道:“这倒不错,敏儿年纪也渐渐大了,转眼就到了说亲的时候了。虽说是在哀家这宫里住着,然而总同你混在一起,让外人看着难免心生顾虑。她远着你,也是该的。”

    赢缊听了这话,登时急了一头汗,当面便道:“昔年母后是把敏妹妹许给我的,怎么如今又变了卦呢?”萧清婉笑道:“哀家几曾说过这话?”赢缊急道:“便是那年妹妹才进宫时,母后同我说的,莫非母后欺我年小,竟不作数么?”萧清婉微笑道:“儿时戏言,难为你还记着,可见你心里是当真有她的。”说着,旋即正色道:“你想要你敏妹妹,那没什么不可以,哀家自然同你姨妈说,却不准你莽撞行事。倘或弄出什么混账勾当来,哀家可不饶的。”赢缊心头大喜,连忙说道:“儿子自然尽心待她,必不相负!”

    萧清婉点了点头,又问道:“红月服侍的你还好?”赢缊说道:“母后的意思,儿子明白。好在红月为人很好,乖觉伶俐,脾气与儿子也甚相投,往后的事,倒也好办。”萧清婉说道:“如此倒也罢了。我同你姨母商议的,明年二月底办个赏花宴,将京中这些世家的贵妇淑女尽邀入宫,先告与你。”赢缊听得这个消息,低头不语,半日才道:“母后自然是为儿子打算,然而儿子却不愿这般。想着父皇在时,若没有那些宫妃,母后也就免了许多委屈。如今看来,嫔妃之流,非为福分,倒是宫闱之祸。儿子只要她们两个就罢了,不想再蹈如此覆辙。”

    萧清婉闻言微愕,转而叹道:“你有如此心志,倒是不错。只是咱们现下的处境,却由不得你任性。”一语未休,又沉声道:“明年过了生日,你就满十四了,再过一年即将亲政。这朝上的情形,你也看的分明,摄政王只怕不会那般轻易撒手放权。到了那时,焉知不会生变?朝上的那些个权臣,又为什么保你呢?只凭你是皇帝?要拉住他们,只靠权势威逼是不成的,须得恩威并施才好。你要许他们摄政王许不了的东西,方为上道。”赢缊听了这一席话,又垂首无言。萧清婉便握着儿子的手,喟叹道:“人生在世,许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母后这些年,也就是这样过来了。”赢缊这才闷声道:“儿子如今并不能选秀,空手画饼,恐这些人不信呢。”萧清婉笑道:“你不能选秀倒好,就这么含混着,大伙心知肚明,面上却又不提,任谁也没有法子。倘或是明公正道的选秀,怕就要有人动手脚了。”赢缊沉吟半晌,点头道:“都听母后的吩咐,儿子并无二话。”

    萧清婉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去寻敏丫头罢,她在她自个儿屋里。”赢缊应声,拖着步子过去了。这二人相见,一番亲密自不在话下,无须细述。

    转眼便是年底,宫中备办年节,热闹非凡。赢绵自西域请了一伙杂耍团,各样把戏,均是中原难得一见的,哄得太后皇帝一乐。

    时日匆匆,忙里易过,早又是阳春二月,天气和暖,大地春回,御花园中春花争艳。太后便依着一早商议,下了懿旨,延请京中各世族新贵的女眷入宫赴宴赏花。

    此诏一下,朝中上下皆明太后之意,面上却无人敢提。赢绵看在眼里,却也无从阻拦。

    到了这日,众女便乘了各家的马车,进宫赴宴。因明知此去为何,各家各户无不雀跃争先,人人皆妆扮的争艳斗媚,花枝招展,暗求得入法眼。

    宫中内侍省亦早按着太后吩咐,在御花园中铺排布置,安放宴席。因萧清婉先有嘱咐,席上只放香茶果点,并无酒肉之属,虽无奢华,却也精致。

    众妇入宫,便有宫人引其进园。待众人到齐,正在等候,忽听得一太监尖声道:“太后驾到——”就有眼尖的望见那九凤曲柄黄盖遥遥过来,连忙随众跪了。

    一时凤驾下降,太后身着朝服,头戴凤冠,由宫人搀扶自车上下来,身边竟还随着一名少女。那少女头插金雕嵌红宝大凤钗,颈带赤金串八宝琥珀雕榴花璎珞,身上着一件水红色团花织金对襟衫,下头一条金枝绿叶串牡丹拖泥裙,明眸似水,菱唇涂朱,正是李敏。

    众人行过大礼,萧清婉便含笑令起,命入席开宴。

    一番寒暄已毕,众人皆附和太后随意用了些茶点。

    宸太妃便笑道:“今儿请大伙来,便是为了赏花。春光正好,这般干坐,岂不无趣?妾身倒有个提议,不知可否行得?”萧清婉便问道:“姐姐有何主意?”宸太妃说道:“今日来的皆是大家闺秀,那琴棋书画自是不消说的。依妾身说,不如点上一炷香,让这些青年姑娘们四处玩赏,即兴作诗,不拘是绝句、律师、五言、七言,只限每人两首,香尽时完。待咱们看过,排个高低,也选个状元、榜眼、探花出来,送些彩头与她们,也为一乐。娘娘说可好?”萧清婉笑道:“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便是如此,方才不辜负这般佳景。”又问众妇人意思。众人皆知这斗文采不过是个由头,到底也是面上的功夫,哪敢说个不字。

    当下,明月捧了香炉上来,插上一株香。萧清婉便叫那些小姐姑娘们自在玩耍。

    这些女子虽心存敬畏,到底正是年轻爱玩之时,御花园中的景致外间又难得一见,便呼朋唤友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御花园中一时莺声燕语,雪肤花颜,花飘绣带,柳从香风,景致风流。

    那李敏也听从太后吩咐,走了下来。她既是太后跟前红人,上赶着巴结的就很不少。众人将她围在当中,奉承不绝。

    不远处,却有两个少女,一个鹅蛋脸,丹凤眼,年纪稍长;另一个生得一张小圆脸,杏核眼,年纪略小些,大约只十四左右。那鹅蛋脸的望着李敏,嘴里说道:“她身上两件首饰都违了制,然她既戴出来,必是太后叫她戴的。”说着,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道:“好的叫自家人占了去,剩下的倒给我们!”那小圆脸似是有些胆小怕事,低声道:“姐姐噤声,仔细被人听了去。”那鹅蛋脸笑道:“怕什么,太后既吩咐要作诗,我便做两首出来,也替咱们长长威风!”说着,心念一转,合成一首,念与那人听。那小圆脸听了,犹疑道:“只怕太后娘娘看了要不高兴。”那鹅蛋脸笑道:“你不知,这斗文不过是幌子,看的还是咱们各家的家世,要入宫的总还是要进去的,咱们又不曾无礼逾矩。何况,待会儿交差,那阿谀奉承的必然不少,这般说不准还叫太后记下我了呢。”言毕,也不理会同伴,径自走到桌前,执笔写下。

    萧清婉与众妇在席上坐着说笑,这园子她看了十年,自不会再下来走动。眼看李敏久不动笔,心中倒也不慌。原来,她自知李敏长于此道,便同宸太妃商议定了,赏花宴上命众人比文,安心要令她露脸展才,压倒众人,以为日后打算。

    少顷,那香已将燃尽,李敏方才姗姗而归。行至桌前,扫了一眼前人所作,微微一怔,便即提笔而书。待写完那香也燃尽了,李明贵下来收了卷子上去,呈与太后阅览。

    萧清婉一一看去,见那诗品良莠不齐,大多是记咏今日胜景,颂扬天家恩德的,有文采好些的,亦有不通的。看了一回,也不见什么新意。正无趣之时,却忽而扫到一句:早芳不解留春住,夺来犹添鬓色新。

    萧清婉眼见此句,不觉心生恚怒,暗喝道:好猖狂的口气!原来如今正是二月,园中并无早败之花,她这诗中暗讥何人,自是不言而明。萧清婉是何等样人,如何看不出她这诗中玄机?且有夺来一语,更见其志。

    看过此句,她心中暗道:却不知是谁家的丫头,竟这样大胆。眼睛顺着向下,就见那落款是:骠骑将军左暮空之女左萤之。

    萧清婉见了这名字,思忖道:原来竟是他家的孩子。更不置可否,将卷放过,又看了下去。待看至李敏的卷子时,却见其中有:落花自逐流水去,独留苍松笑东风。她微微一笑,因李敏是最后一卷,便将卷子放了,自指了一二三,自是李敏居魁,户部尚书的外孙女做了榜眼,那左萤之却让她占了第三。太后又将选出的卷子传与众人品评。众妇如何敢违太后的言语,均附和称赞。

    萧清婉便叫宫人将预备下的礼物拿出,亲手发与众人。待那左萤之上来叩谢领赏时,萧清婉打量了她一番,便向她微笑道:“你是左将军的丫头,很好。”那左萤之倒也不惧,笑回道:“多谢太后夸赞。”

    待散赏已毕,众人看领到的东西,皆是些脂粉簪钗之类的小东西。那状元、榜眼、探花不过比旁人略多几样。只是中有几人,礼中多了一支鎏金石榴花钗。这几人心中会意,面上也不向旁人提起。

    萧清婉又令李敏当场即兴作赋一首,以记今日盛况。李敏自幼深受乃父熏陶,此等事宜自不为难,须臾作成。萧清婉令人当场念诵,众人听来,荡荡如流水一般,不免又称赞一回。

    这日赏花,众人同欢一回,直至日西时分,方才告辞离宫。

    萧清婉也倦乏的厉害,带了李敏上车回宫。

    才归入寝殿,穆秋兰便上来道:“娘娘,外头送了一封信来了,搁在娘娘书奁里了。”说着,又低声道:“是那边府里来的。”原来因她腿脚不方便,现下已少跟太后出门了。

    萧清婉自知是那胡氏送来的消息,便打发了李敏回去,自己走去开了书奁取信阅读。

    看了一回,她心头微惊,不禁轻声斥道:“不曾料到,他竟要在这里下手!”穆秋兰不知何意,见她愁眉不展,不禁问道:“娘娘,什么事这样烦恼?”

    萧清婉摇了摇头,在椅上坐了,娥眉紧蹙,半晌道:“胡氏送来消息,赢绵有意亲自到李家府上替三皇子赢纪提亲,求娶敏儿!”穆秋兰听闻,亦吃惊不小,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这只要李大人不答应,他们还能强娶不成?”只听萧清婉道:“这不论李十洲应是不应,均是麻烦。若然应了,对咱们自是打击,皇帝那边更不必说了。倘或不应,那便是明着与他撕破了脸,这面上的事情只怕再难维持。”

    穆秋兰不解局势,只问道:“那娘娘欲待如何?”萧清婉劳累一日,才歇下来又遇此事,一时倒没了主意,心烦意乱之下,头疼却犯了起来,不禁低声呼道:“哀家头疼的紧,扶哀家到床上去。”穆秋兰听闻,赶忙搀扶她到床上歇下,又问可要请太医。萧清婉却道:“不过是累着了,躺躺便好了,不必折腾。”穆秋兰知她的脾气,也就罢了。

    谁知这般躺了片时,那头疼不仅不退,竟而渐渐加剧。萧清婉挨忍不过,连声呼痛起来。

    穆秋兰看着焦急,忽然忆起一物,便道:“娘娘,昔年先帝在时吃的那芎益珍丹还存的有,可要取一丸来吃?”萧清婉已是痛的无法,连忙道:“最好,快去!”

    穆秋兰看她痛的厉害,忙忙去取了药丸回来,又叫晴雪热黄酒,化药丸。

    那晴雪化开药丸,闻见那药的味道,不觉面色大变,忙奔至床前跪下,说道:“娘娘,这药吃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1万寿节:皇帝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