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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第一次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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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砚沉着脸喝茶,有墨矾和林康在,他也没法去跟阿依算她迷晕他还把破麻袋套在他头上的账。

    半壶茶下肚,恶心感终于散去,阿依长长松了口气,不经意望向窗外,对面一品斋前装饰典雅的油壁香车吸引了她的目光。让她注意的并非车子的华美,而是一个婆子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下车,小娃绫罗裹身,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二人下车后,马车很快离开,让她惊讶的是,婆子并未将小娃抱进酒楼,而是将他放在楼外的台阶上坐下,自己进去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就不怕孩子被拐走吗?

    “上次分别的匆忙,在下林康,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林康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姿态,笑嘻嘻问。

    阿依一愣,收回目光看了看他,疑惑反问:

    “上次?我们之前见过吗?”

    轻浮的笑脸瞬间僵硬,并寸寸龟裂,最后碎成渣。

    墨砚的黑脸差点破功,以喝茶掩饰,努力克制不断上扬的嘴角,墨矾却已不厚道地爆笑出声。林康脸黑如炭,咬牙指着墨砚道:

    “上一次在护国候府门口和他一起,那次可是我先下车的!”

    “哦。”阿依对于不重要的事物和不愿记住的东西向来都会选择性忘记。

    这种轻描淡写的表情到底算什么呀,林康的笑脸差点就撑不下去了,咧着嘴问:“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阿依。”

    “你不是叫‘解颐’吗?”墨砚凉飕飕地问。

    “我还是不习惯,用这个名字自我介绍有点……”

    “解颐?开颜欢笑?也就是‘开心姑娘’喽!”林康手一拍,笑道。

    “不要乱意会随便给人改名字嘛。”阿依抗议地小声嘀咕。

    “呐,开心姑娘,你与我们墨大人是怎么相识的?”林康显然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带着兴味问。

    阿依一愣,想了想,回答:“我和墨大人只见过几次,并不熟的。”

    墨砚脸色发黑,忽然觉得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和她一起喝茶呢?

    “你当真是百仁堂的医徒?”林康笑问。

    “咦,你是医婆吗?”墨矾狐疑地上下打量她,语气里带着不相信和鄙夷。

    “是大夫,才不是医婆。”阿依排斥地纠正,语气坚定。

    “嗳,这倒新鲜,女人不是应该本本分分地呆在家里伺候夫君照顾孩子吗,有女先生、女将军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已经足够了,一个女人竟还想当大夫,不怕把活人治死了吃官司?”墨矾瞧不上地冷哼。

    阿依微怔,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平声问:

    “公子,你最近便秘吧?”

    噗!

    林康一口茶华丽丽地喷出来,墨砚也被呛了一下,掩住嘴唇咳嗽不停。

    墨矾的脸轰地红了,紧接着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活像一块不新鲜的猪肝。他霍地站起身,双手握拳,仿佛被刺穿了最隐秘的部分,咬着唇狠狠地瞪着她,吼叫道:

    “你这个死女人,在胡说什么?!”

    “只是身子不舒服,公子不用害羞的。不过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但腑气郁滞,通降失常,糟粕内停,会导致烦躁易怒,时间久了还会生痔。公子若不喜欢吃药,不妨回去将黑芝麻糯米炒熟研成粉,一匙粉加半匙白蜜,空腹时开水冲服,每日一次,忌辛辣饮酒,少食荤腥,连服一个月就会见效的。”

    “你出师没,没出师也敢随便给人诊治?”墨砚怀疑地问。

    “我又没开药,黑芝麻和糯米平时也可以吃的。再说我好歹也读了破百卷医案,这点毛病还是能看出来的。”阿依有些不悦自身能力被怀疑,直视他的眼,认真地说。

    墨砚扬眉,她在提到医术时似乎格外认真。

    阿依觉得他还是怀疑她,有些郁闷,指着脸红得发黑的墨矾力证道:

    “再说这个公子明明就是在说我说对了。”

    “你说对个鬼啊!”墨矾暴跳如雷地大吼一句,愤怒地转身,拂袖而去。

    “嗳,公子你去哪里?!”阿依连忙询问,他好像很生气,而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似乎是自己,这么感觉着不由得心虚起来,得罪了名门子弟似乎很不妙,怯怯地看了正注视着自己的林康和墨砚一眼,小心翼翼地询问,“是我把他气走的吗?”

    林康和墨砚眉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无言。

    “我又没说错,干吗这么生气?”阿依沮丧地呆了呆,小声咕哝了句,顿了顿,对墨砚认真地道,“大人,他是你弟弟吧,你回去一定要让他按我说的做,若是严重到需要服药就不容易好了。”

    她用一双清澈无垢的大眼睛专注地望着他,这样一双眼竟让他微微失神。

    “开心姑娘真厉害啊,居然只用眼睛看就能看出对方的隐疾。”林康笑眯眯地插进来。

    “因为望闻问切么,首先就是用眼睛看。”林康的笑容总是很轻浮,阿依不太会和这样的人相处,低声回答。

    “既如此,姑娘不如也帮我望望?”

    阿依看着他的笑脸,有点跃跃欲试,她其实很想替人诊脉看病,但现在的她还不够格,切脉的机会很少,犹豫片刻,说:

    “我还没出师,若公子愿意,我可以替公子看看,如果说错了公子勿怪。”

    “我才没墨矾那么小心眼,你但说无妨!”

    “请公子伸手。”

    林康微怔,把手伸过来。阿依翻起他的袖子,手指按在脉上,表情沉肃起来,竟比刚刚呆呆的样子更有趣。

    她诊了一会儿,皱皱眉,又让他伸舌头。林康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当众伸舌头很丢人,但见她表情认真,一双杏眼黑漆漆地盯着他似担忧他,微怔,不由得照做了。

    “公子面色无华,脉象沉缓,心脾亏虚,舌淡苔自腻,可是夜间难寐已久,常常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易惊醒且多梦?”

    “你竟知道?!”林康惊诧不已。

    墨砚亦微怔,不由得开始上下打量她。

    “公子不妨试试法半夏、薏苡仁各十二钱,党参六钱,浓煎,睡前服用,都是柔和的药材,不会吃坏的。”阿依认真地说。

    林康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窗对面的一品斋前,孩童的大哭声震天动地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