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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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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两人告别了顾老头,就乘船来南楚,一路虽然有风浪,但也只是有惊无险,想不到第十天大海掀起滔天巨浪,狂风刮得人都站不住,船夫不幸葬身大海,两人在大海飘荡沉浮,受尽了惊吓,半个月后,他们飘至了青城。

    青城是一座弃城,没有官府,没有士兵,不用缴税纳粮,但饥荒之年,无赈灾粮饷,遭抢夺烧杀,无官可告,百姓有冤无处诉,有病无人治。这里土地荒芜,城墙破旧,南楚多年前已经解开封城禁令,富裕之家逃离,大批强盗逃犯进来,偌大的一座城,就成了强盗窝,老弱病残,贫苦无依之人的居所,放眼过去,无处话凄凉。

    但落尘却觉得无比的安心,这里没有巫医,没有祭司,没有可怕的祭祀活动,没有可怜的高夏奴,人人不知西皇,不识圣女,没有追杀,没有围捕,似乎在西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噩梦,遥远而虚幻。

    青城虽破败凄凉,但落尘每走一步都踏实无比,以前走在西蜀的土地上,感觉每一步路都是虚浮的,心也是浮的。两人身上的金叶在围捕的时候丢了大部分,只剩下这小部分。

    他们用剩下的金叶购置了一间大宅子,这宅子的主人是这里的大户人家,在青城经营了十几家店铺,但常常遭到强盗的洗劫,为此雇了两百多个护院,开支庞大,但还是常常受到袭击,最后不得不举家离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了几百年的家园。

    宅子之大,不亚于西蜀的农庄,并且院子亭台楼阁,假山花池,大宅子后面,还有一片广袤的土地还没有开垦,这令两人欣喜若狂。

    他们搬进来的第一天,强盗就闻风而来,落尘在四周撒下了各种毒粉,盗贼在外面鬼哭神嚎了一晚,两人则一夜安睡。第二天,又一伙强盗过来,但他们还没有靠近,就浑身无力,瘫软在地。第三天有一窝强盗不信这个邪,带着几百人气势汹汹,扛着大刀,高举着火把,大张旗鼓冲过来,但这伙人还没靠近,身体又痒又痛,如万蚁爬身,如万蛇啃咬。

    几百人仓皇而逃,从此这宅子就成了盗贼口中的邪宅,谈之色变。

    到青城不久,风子默说寻到亲人。但兴奋之余,却眉头紧皱。

    “师傅,我以后要养活好多人,需要好多银子。”

    “我们可以开医馆,但开一家医馆养活我们肯定没问题,但要养活那么多人,可能要开上百家医馆。”落尘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想不到子默竟然记在了心上,第二天就领了四个人过来,让落尘传授医术。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叫玄木,一个年轻男子叫山鹤,一个妙龄女子仙衣,一个是中年男子黑松。老头子行医多年,颇有些傲气,年轻的山鹤有些桀骜不逊,仙衣和黑松笑吟吟地看着落尘,那目光像看着一个有趣的孩子,但一柱香的时间,四人看落尘的目光变得尊崇,整整一个上午,如果不是风子默叫他们离开,四人都不肯走。

    “子默,你帮我找了四个好徒儿。”

    “师傅,你只有一个徒儿。”

    “你是我最懒惰的一个徒儿,他们哪个医术不比你厉害?”落尘笑着说。但下午四个人,没有一个再敢叫落尘为师傅。

    落尘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所学认真教给他们,这四人本身就有好底子,半年下来,四人正式开了医馆。

    “专治别人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治不好不收症金。”

    “本医馆,开张前三天,不收诊金,并赠送草药。”

    落尘在医馆门前张贴了这两句话。

    当时的青城还没有现在这般热闹繁荣,贫穷没有钱看病抓药的人很多,很多人听到这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前来。结果无一例外都药到病除,人人都有一张嘴巴,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来,结果发现外面的传言不假,于是都齐齐称赞,子默又派了些人在酒楼那些人群比较密集的地方大声宣扬,这四家医馆声名鹊起。

    当年青城首富李开甲的母亲,多年摔了一跤之后,嘴巴竟然歪了,说话也说不清楚,手脚也不灵便,李开甲是一个大孝子,四处寻医问药,大城的名医也去看了,结果也没看好。

    一个月之后,老头子玄木开的医馆热闹非凡,大家一问才知道老头竟然将李开甲的老母亲给治好了,李开甲一大早就命人送上谢礼,青城百姓奔走相告。

    青城大户张天山,娶了正妻后,一直无所出,后来接三连二娶了八房妾,前前后后生了五个女儿,好在第八房妾也争气,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没想多到她的夫人生怕日后地位不保,竟下药想谋害了这孩子,发现得早,孩子活过来,但成了哑巴,张天山就一个儿子,心疼得要死,从此寻医问药,但却没有好转,足足五年他的孩子都不能开口说话。

    仙衣治了半个月,这孩子突然开口喊了一声:“爹爹。”高兴得张天山老泪纵横,第二天送来的谢礼塞满了整个医馆,摆到了大街上,人人都在本来围观。

    短短半年的时间,青城人人都知道有了四大神医,因为四大医馆的招牌上面都有一个火凤凰,又有好事者问为什么都有一个火凤凰?四位神医说他都师从一个叫水流云的少年,这少年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火凤凰,所以店铺都有这个标志,但凡有火凤凰的医馆,都属于这个叫水流云的少年,医品、医德、医术都有保障。

    这话一传出,整个青城哗然,无人不在谈论叫水流云的少年,然有人说在医馆见过此人,长得玉树临风,不似凡尘人,她的徒儿是医神,那他只能是医仙了,夏落尘的医仙之名就这般得来。

    这四人因为名头越来越大,每天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子默又物色了八十一人,让四人亲自传授,不久八十一位学徒陆续出师,到各地医馆坐诊。因为这些医馆都有威武的凤凰,开张的时候,根本就不愁没生意,而这八十一人因其过硬的本领,两年之后也都成了人人称颂的名医。

    岁月如流,时光匆匆,转眼五年过去。

    五年时间,青城一扫往昔的衰败颓废,医馆有了五百八十间,不仅是青城百姓,就连南楚、东古,甚至北国之人也千里迢迢前来就医,人来人往,车马喧腾,青城的酒肆、客栈、茶楼、丝绸庄如雨后春笋地冒出来,昔日被迫远离青城的大户人家,又逐渐搬回来,青城一片繁华。

    青城这座医城的名声越来越大,五百八十间医馆赚的钱如滚雪球,越滚越多,刚开始落尘会兴奋地大叫,我们有了那么多银两了!到后来这些银两只是一个巨大得有点吓人的数字。接着风子默用医馆赚的银子,开了银号,镖局、酒肆,客栈、绸缎庄,掌柜到伙计都是他的人。

    “这些银两,能养活你的人了吗?”有一次落尘问子默。

    “师傅,你真聪明,想到要开医馆。”风子默没有正面回答她,落尘不知道她这些银两够不够?这些年她也开始思考过子默的身份,短短时间,他能找来四个名医,八十一个有扎实根基的学徒。

    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人人对这个有兴趣,得从多少人选出这八十一人?如今五百八十家医馆,大夫,伙计,上上下下共六千三百八十人,这全是风子默的人,除了医馆,青城有过半的商铺都属于风子默的,从掌柜到伙计都是风子默的手下,他的手下有多少人?

    风子默的身份,落尘隐约能猜到,但又不完全清晰确认。落尘知道他非常需要银子,所以很努力地经营这五百多间医馆。青城被人号称“医城”,落尘这个医仙也天下闻名。北国也有人不远万里来寻医,不知道师傅有没听说过?

    其实在落尘的内心深处,她是渴望师傅来寻她的,子默流浪了一年多,最终也能与自己的亲人相聚,她何时才能与师傅重逢,与爹娘相聚?但五年了,师傅从来没来过,她也打探过师傅的行踪,但天下人似乎都不知道鬼手和柳疏影去了哪?两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北离墨这个名字,如今却是随处可听。酒肆、茶楼的说书人,如今说得最多不是青城双仙,反而是这个北国二皇子北离墨,关于他的事迹,落尘已经熟悉得倒背如流。

    “北国二皇子,眸若寒星,眉如刀削,身姿挺拔如苍松,俊朗无双,身穿银色软甲,骑着追风宝马,手执寒月剑,防若远古战神,威武不敢让人逼视。”

    “北国二皇子,十二岁建立一支北国最强大的猎兔骑兵,这支精锐之师铁蹄所到之处,大地颤抖,山河变色。”

    “十三岁他单人匹马诛杀叛将池渊,率一队轻骑,砍杀砍下十八部落酋长的首级,迅速平定内乱。同年,他灭五胡降六族,战火燃烧到塞纳河,第二年水草肥美的塞纳河成为北国最大河流。”

    “十五岁,他以一敌十,一役斩杀燕国十虎将,天下震惊,十六岁出征梁国,短短六个月,梁国国君率文武百官俯首称臣。”

    “十六岁,攻打晟国,有狼王之称的晟国名将叶清风迎敌,百招内被北国二皇子斩杀马下。同年二皇子攻至厥城,身中毒箭,依然杀敌过百,破城而入,一身战衣皆血水,却傲然挺立。”

    十七岁,北国二皇子,攻陷罗兰国,号称与天比高的景阳山,成为北国最高山峰,他策马登山,气吞山河地扬言:“我北离墨剑光所到之处,皆北国山河。”

    人称北狂。

    ……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北离默,五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狂傲。

    曾经离她最近的人,如今却远在天涯,似乎与她再无交集。曾经与她毫无关联的子默,就这样闯进了她的生命里,成了她最亲近的一个人,所以子默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出事。

    “子默,你下次剿匪,让我陪着吧,我的武功也是很高的。”落尘说。几朵杏花随风飘下,飘在落尘头上,花下两人依偎而行,一个飘逸出尘,一个玉树临风,远看如一幅绝美的画。

    “师傅,你不用担心,子默只做稳妥的事情,不会让自师傅担心难过的。”风子默的笑容如春日暖阳,他的声音如和煦的春风,落尘看着竟微微有些醉了。

    “子默越来越好看了呢!”

    “师傅,你也是。如果你换了女子的衣裙,谁也比不上你了。”

    这么多年了,他们互相吹捧的习惯依然如此,并且每次都能在互相吹捧中得到乐趣。

    “师傅,你前几天有上山采药了?”

    “是呀,我这次有收获呢,想不到青阳山竟然有回魂草,这草不多见,我师傅当年寻了一年,才寻到三株,我前两天竟然在青阳山发现一株,我已经移植回来了。”落尘的笑脸难掩兴奋之色。

    “山上路滑,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师傅长得又那么好看,引来匪徒怎么办?”这话五年前子默这样说,五年后也是这般说,只是如今多了一份调侃,因为每次落尘出门,寻常匪徒,连她一根手指头都碰不上。

    “我每次出门都穿的是男装,穿得又旧又破,偶尔还易容成驼背的老头,一看就是穷得叮当响,别人看了我,还怕我打劫她呢!”落尘笑着说,五年前,与顾老头分别之时,顾老头赠了几本书给他们,其中一本就是《易容术》。风子默对落尘的药书兴趣不大,但是对这书却兴趣浓郁。

    两人偶尔易容成一对老年夫妻,到大街上晃悠,竟然没人认出,还叫他们走路担心,别摔着。有一次落尘弄得自己一脸刀疤,一脸凶像,妇女看见他们低头,抱着孩子逃命似的跑了,大喊汪洋大盗来了。

    有一次风子默看到一个恶徒命人强抢了一个妙龄少女回家,然后跑到酒馆喝酒,子默易容成恶少的样子,竟然如入无人之地,他命人将少女放了,竟无人敢反抗。

    有时心血来潮,落尘将自己弄成翩翩公子,将子默弄成倾城女子,两人结伴到街上晃荡,弄得个个打探是谁家女,谁家子?准备下聘迎娶,不过十四岁之后,风子默就再不肯扮女子,任落尘怎么哄也不行。

    多年之后,城中少年还寻找昔日倾城少女?怀春少女还偷偷垂泪问当年俊美儿郎今何在?

    两人觉得易容十分有趣,所以用心钻研,这方面工夫可以算得上出神入化。

    “我送你的琴喜欢吗?”

    “很喜欢,音色特别好,子默,你今天在这里吗?”

    “我明天再走。”听到子默的话,落尘很是高兴,他们定居青城不久,风子默就寻到许多失散的亲人,这宅子并不常住,他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有时是十几回来一次,有时是半个月回一次,有时是半夜三更才回来,有时匆匆回来,只看落尘一眼,又急忙离开了。

    但在落尘到青城的第二年,青木、黑顺、常山在顾老头的帮助之下,顺利来到了青城,将西蜀珍贵的药草都带了过来,这三人则常伴在落尘身边。

    第三年,高夏族人陆续前来,如今已经有五百多人,里面不乏能工巧匠,经过大家一年艰辛的开垦,宅子后面的荒地完全边了一个样,有农田,有果园,还有落尘心爱的百草园。

    短短五年,青木、黑顺、常山的武功突飞猛进,已经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他们亲自调教这五百多高夏族人,这些都是风子默精心挑选之人,天赋都极好,加上勤加练习,这五百人,任何一个都已武艺高强。风子默挑选了六十人到前院做护院。平日落尘出门,青木几个都紧随身后。

    其实现在的落尘,已经达到摘叶杀人的地步,谁又能伤着她?

    “子默你如果实在太忙,不用跑回来的。师傅很好,不会有事的。”看到他疲惫的样子,落尘心疼。

    十二岁那年,子默说:“不回来,我想师傅了怎么办?”

    那年子默的声音带着思念和依赖,还有几分撒娇。

    十五岁那年,风子默也这般说,声音温柔,俊脸飞红。

    如今风子默已经十七岁,再说这句话时,脸色如常,唇角飞扬,只是目光日渐炽热。

    “师傅,你还没答我,如果我想你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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