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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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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睛从这片火光中醒来,头痛欲裂,她拍了拍额头,又揉了揉潮湿的眼睛,艰难地支起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

    万家灯火就这样投进她的眼眶。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她没有开灯,也懒得开灯,安安静静倚在窗边。床头的手机亮起光,她走过去拿起,是冯拉的,直到屏光自动暗下去,她才解锁打开看了一眼,师傅的冯拉的,好几个未接。

    还有一个竟然是雷康明师兄的,她回拨了过去。

    “小睛。”雷康明很快就接了,“这么晚才回电话,终善最近很忙吗?干什么去了?”

    赵睛看一眼手机时间,接近半夜十二点了,她重新倚回窗边:“我爱玩你还不知道,吃喝玩乐没一会儿就这个点了。”

    雷康明笑:“我还不知道你,没任务需要你现在早睡成一头烂猪了。”

    “哎你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呢?你都在外面浪了快两年了,还不允许我偶尔晚归了?”赵睛俯瞰着半座滦城的夜景,舒一口气道,“说吧,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问候问候我家小师妹。”

    “得了,这两年你问候的次数,我一只手就数清了,不是逢年过节就是生日,这种寻常日子,找我准是有事。”

    雷康明又笑了笑,说:“前两天我给师傅打电话了,终善最近没事吧?”

    “怎么了?”

    “作为和他共事了这么多年的徒弟,我还听不出来他最近心情不好?”

    赵睛忽然就想起了冯拉在机场外对她说的话,还有师傅看她的眼神,其实很多事早有端倪,她总是用各种理由忽视掉。

    不能用微表情去揣测师傅,师傅这种神圣的生物就该束之高阁,他是信仰是追随那就该以纯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总之师傅只能是师傅。

    赵睛想着想着就沉默了,雷康明随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小睛?”

    “哦。”她回过神,“师兄。”

    “看来真是有点事了。”

    她挠了挠头:“也不算是事吧。”

    “能让师傅心情不好的事也不能算是事?我也跟了他那么多年,什么事能扰乱他,我比你明白。”

    “你明白还来问我?”

    “小睛。”他顿了顿,口吻严肃了几分,“他心情不好,这件事只会和你有关。”

    “师兄。”她也学他的口气,“我们是该有个师母了,但师母是谁,一定与我无关。”

    雷康明笑了笑:“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没想撮合你们。这是你的事,如何选择更是你的权力,作为局外人,我只能看着事情一步一步怎么发展。”

    “你话里有话啊?”

    “师傅心情不好,那就是你有情况了,看上谁了?能让师傅如临大敌。”

    “你现在在哪?”

    “南非。”

    “你一通越洋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师兄关心你,你这个态度就不好了啊。”

    赵睛笑了,想到单饶离开时冷峻的背影,想到刚才那个令人心惊胆寒的梦,她的笑容满满的苦味。

    “我是看上一个人,但人家说,我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难怪我听着你说话那么消沉。”

    “很明显么?”

    “听不出来就枉为你师兄了。”雷康明摇头道,“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赵睛凝神。

    “不知道,你可能认识吧,听师傅说,他当年想把他带进终善。”

    雷康明好一阵没说话。

    “师兄?”

    “嗯,小睛。”

    “怎么不说话了?”

    雷康明不答反问:“他拒绝你了?”

    赵睛低头踢了踢脚:“是啊。”

    “所以你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赵睛又低头踢了踢脚:“算是吧。”

    “拒绝得很彻底?”

    “是啊,人家说过了今晚,我别想找着他。”

    雷康明沉默了一会儿。

    “小睛,出去走走吧。”他提议,“你看我这两年,一直在路上,自由来去,坏心情从来不过夜,旅途的疲倦是消弭坏心情最好的方法。如他所说,你要是真的找不到他,那就出去玩几天,到时候什么心态谁也说不准,万一你就对他没感觉了呢,是吧?”

    “嗯,我会考虑考虑的。”

    “我现在在南非,这个国家挺有意思的,让人放松,又让人警惕,觉得它粗犷,又觉得它很温柔。它不仅是只有我们知道的黄金钻石,它本身的风光更有味道。它的北部与中非的热带草原一脉相承,广袤又壮阔,南部是浩瀚无垠的海洋,置身这个国家的时候,感觉很微妙。”

    “你感受永远这么多,都可以出本书了。”赵睛心情好了不少,笑了笑说,“不过我是不会受你诱惑的,年轻就该热血一点,到处游山玩水那是七老八十才干的事。”

    “小睛,没有人想改变你,你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的样子,才是最让人觉得舒服的。”

    “得了,就你道理一大堆,比师傅还啰嗦。”

    雷康明爽朗地笑了笑。

    “说到南非,我倒是想到一个地方。国内不是有个小南非吗?几年前突然崛起的一个小村庄,据说富得流油,几年时间,碾压号称天下第一村的华西。不过关于这个村庄的说法,众说纷纭,还挺有意思的,有机会可以去走走。”

    “去散散心,走哪都是好的。”

    “好啦好啦,不和你多说了,我这太晚了,要睡觉了。你继续玩你的吧,看看南大西洋和南印度洋的风什么时候能把你吹回来,到时候咱们见面聊。”

    互相道完晚安,赵睛把手机扔回床上,独自一人倚在窗边。

    万家灯火熄了半数,整座城市暗了下来,商场绚目的霓虹,街角昏暗的路灯,天边悬挂一轮皎月,这个世界,永远不乏光亮,永远都有色彩。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咚咚咚响了三下,有人站在外面等她开门。

    赵睛把房间里的灯打开,拉开门。

    来人站在门外,担心又温柔地看着她。

    她先是一怔,眼神躲闪,低头唤道:“师傅。”

    赵睛侧身乖乖站在一旁,叶南生走了进来,全程目光都没挪开她的脸。

    他四下扫了一眼,在床尾坐了下来。

    赵睛紧跟着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副静候发落的乖巧模样。

    叶南生盯着她的下巴:“怎么受伤了?”

    她摸了摸下巴,轻轻嘶了一声,实话实说:“摔的。”

    “抹药了?”

    她点点头:“抹了。”

    又问:“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问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以左莺的能力,查到她的地址又有何难?

    叶南生:“先是侵入各大酒店宾馆查了你的身份信息,没找到,就查了他的。”

    赵睛:“他是用的哪个名字?”

    叶南生:“单饶。”

    这个答案在赵睛的心里激起一层小小的涟漪。于叶南生而言,又何尝没有惊讶?他当时让左莺以单饶的信息进行查询的时候,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想到他办理酒店入住竟然用了真实身份。他们r世界的成员,由于任务的需要,每个人的假身份都有一大箩筐,又因为每个人处事都十分谨慎,在不易暴露的情况下,用假身份进行各种登记活动几乎成了他们这个领域的一个习惯。与此同时,他发现,在近四年的时间里,单饶这个名字留下的痕迹屈指可数,少之又少。那他这次为什么会这样横空坦率的用真名?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同伴让他感到放松,他信任她,认同她,才会抛掉惯例不设防。

    赵睛虽然不清楚这些,但他之前林三狗的身份让她在无形中总能捕捉到什么,这一点小小的讯息让她心情愉悦了不少。

    “师傅,你真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强悍,拳脚功夫也不赖,一般不会有事的。”

    叶南生掏出打火机点了支烟,吸一口,烟圈吐了出来:“可你还不是把自己摔成这样,我不放心。”

    赵睛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叶南生把烟夹在指尖,用毫不遮掩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赵睛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了,眼神闪烁不定,低头不是抬头更不是。

    “没、没接到,睡着了。”

    “你在躲我?”

    赵睛恨不得把头埋下,她心里边对这种对话特别抵触,这样的画风放在她和师傅之间,违和又尴尬。

    叶南生几乎命令地说道:“小睛,你抬头,看着我。”

    赵睛一只手抓着床单,床单都被她抓得褶皱了,她装傻充愣地抬起头:“嗯?师傅。”

    “看着我的眼睛。”

    赵睛继续装傻,状似什么也不懂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平静说道:“用你的微表情,现在我是你的分析对象。”

    赵睛扭捏着床单的手,倏地顿了一下。这完全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嘛,他自己不开口,用这种方式强逼着她面对,逼她去直视他的心。他把她的仓皇看得明明白白,却熟视无睹般非要把局面打破。

    有些东西见不得日光,经不起放在太阳下暴晒。不是因为它丑陋,也不是因为它脆弱。而是一旦敞开,原有的平衡便打破了。

    她不想这样。